旅馆人生

旅馆人生

四时充美散文2025-07-08 00:14:13
在深圳开旅馆几年了,渐渐与房客们熟悉起来。有个河南的小伙,年约二十,中等身材,人很壮实,卷发,说话带着憨厚和善的笑。我管他叫“小河南”,起初不知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当时不怎么留意,所以没印象。后来隔三差
在深圳开旅馆几年了,渐渐与房客们熟悉起来。
有个河南的小伙,年约二十,中等身材,人很壮实,卷发,说话带着憨厚和善的笑。我管他叫“小河南”,起初不知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当时不怎么留意,所以没印象。后来隔三差五总听到河源籍的服务员抱怨,说昨天住的那“鸟毛”(广东骂人的话)脚臭得不得了,被芯和棉垫都臭,房间里全是臭味,这房间还怎么打扫。
我开始注意这个客人了。他一早来开房间睡,却到第二天傍晚才退房,第三天一早又来重新开房。奇怪的是他晚上并不在房间里。我开玩笑问他,晚上在哪里“作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说,你别管这个,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他没有身份证,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所以我确实不敢大意,怕他干些违法犯罪的勾当,搞砸了自己的店。请他喝了几次酒,下了几次棋后,渐渐和他接近了,起初他还是有点遮掩,后来看在我几次捡到却奉还他开锁的“万能”钥匙的份上,终于道出了自己的行当。我当初的判断并不准确,原以为他是个搞摩托的大盗,或撬门入室的梁上君子,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偷点自行车的小角色。他本性不坏,除了生意上的考虑,这也是我没有礼请他离店的另一个原因。他白天住店晚上离开,既不占我的房间资源,也不会在晚上被治安仔逮住;另外,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也常来我旅馆里小住,出于生意上的考虑,我默许了。再说,警务部门对这样的小角色也就是关几天,教育训导一番,不至于给小旅馆定什么性。小河南家穷,从小随大人去新疆摘棉,没读书。听小湖北说,他小时候和别人打架还是怎么的,把男人的根搞坏了。我想,小河南心里也苦,我有点同情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后来才知道他这次被关起来了。又有一次,他身上带着几处伤垂头丧气,我问才知道他这次被车主逮住了,被车主暴扁了一顿。我借机再次劝他改行从良,告诉他不务正业只会毁了他这辈子。他很郁闷,说在工厂里打工不合他的性格,从小到大自由懒散惯了。我也无可奈何,他这种人,能吃苦,却无组织无纪律。吃饭经常是饥不择食,什么都能填饱肚子,一瓶啤酒或一支饮料,就着两个馒头或是一包饼干,就能解决一顿。情愿挨扁,却改不了小偷小摸的恶习。虽然他保证不在我店里干坏事,可终究觉得是块心病。他也看出我的心思,后来联系了一个出租房房东,到那里去干点正经事,以后就没见过他了。
和小河南相熟的有个湖北的,个子不高很乐呵的样子,年纪和小河南相仿,只是“事业”却不一样。小河南讲,小湖北以前在厂里打工,认识了现在的女友,后来辞工,生活无着落,就怂恿女友去发廊店做小妹。我难以理解。小湖北本人却很无所谓的样子,他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就那回事嘛。我怀疑他利用妇女做赚钱工具,规范点说就是逼良为娼,组织卖淫。小河南大笑,说我老土,说小湖北不就赚点钱过日子,不然怎么有钱花,其实他压根就没想到过你说的事,他们一年到头留不下几个钱。后来,我发现小河南的话是真的,小湖北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和小河南一样,小人物才会物以类聚。
小湖北自得其乐。女友一到黄昏就打扮得很职业,脸上红红绿绿的,衣裤能短的就尽量短些,皮肉能绽放的就尽量爆些,一头黄发妖精似的。有时深更半夜回来,有时第二天清晨回来。有次她在小湖北与小兄弟们喝酒时直抱怨,今天好累,昨晚接了四五个,有两个很黄很暴力,好痛。我听到小河南转述时差点被雷倒。小河南又把握难得的机会揶揄我一番。他补充说,我们也就过日子,不像你旅馆里住的那几个人,一男的带好几个女的,这个酒店放一个,那个酒店放一个,过阵子又转移到别的酒店。人家那才叫会过日子。说这话时小河南有点艳羡和感慨。后来小湖北女友过年回家后被父母强行留住,小湖北曾一度悲伤,是失去了长期饭票,还是真情未泯,或许都有吧。小河南给小湖北打气,再物色一个嘛,动什么也别动感情。有段时间小河南和小湖北也曾想创业,买了烘烤用具准备摆摊,结果生意难做,惨淡经营若干天,就关门歇业。小湖北有一手配菜的功夫,也懂小炒,所以也想开个小饭馆,但因筹不到钱,计划未及分娩就胎死腹中。女友被软禁后,许是突然长大了,明白小湖北们是靠不住的,遂决定分道扬镳。小湖北原先包了一间房,这次变故后支撑不住了,就寻往他处谋生,不知去向。
小河南所说关于酒店小姐的事情,确属实。但也有例外,一些小姐已摆脱了男人的控制,可以自由从业,套用小河南们的话说,赚的钱可以自己随便花,这行业总算有点进步。我店里住过一个,陕西的,就是这种,有点泼辣。后来她带了一个女的同住,说是她姐,我不相信,这姐妹脸蛋身材性格全然不同。这姐姐身材有点胖,不说话,不喜交往。她长得像马伊俐,因偏胖,让我想起米脂的婆姨杨贵妃来。我开玩笑说,向紫薇阁阁致敬,向阿菊同志致敬。她矜持而略带诧意地微笑,说,是有朋友说我像。她笑时,明眸皓齿,一脸春风,阳光明媚而春光灿烂的样子。她也在某酒店上班,不过干哪种工作我不清楚,或许是三陪吧,我倒不愿意相信她和她妹妹走的是相同的路。她的房间被单脏了,不像其他人丢给服务员洗,然后付费,她却是自己洗,包括她妹妹的衣物。她傍晚去上班,子夜时分回房,很有规律。有次回来,她认真地对我说,如果有人来打听她的住处,千万不要说她住这里。我知道她说的有人是指男人,我当然应允,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实际上,没有人来问过,这可能是她自己保守得好,事实上她也从来没带男人来过。有一次她上楼时一个趔趄,很醉的样子,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发现她喝醉,也许是情非得已,才会喝成这个样子。有次一个憨憨的广西靓仔不知怎么就进入到她的房间,她刚好深夜回来,声色俱厉地斥责了“小偷”,话语不多,却有理有节,严肃而深刻,并迅速叫来几个老乡来造势。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说话这样处事,因为平时不曾见她说过这么多话,也不曾见她有过朋友来访。当“小偷”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有梦游症,并举手行少先队礼致歉后,她“扑哧”笑了,我们几个人都笑了。“小偷”事件就这样圆满解决。我对她刮目相看。她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天给地惩罚”、“行尸走肉”,并作个人说明: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却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子,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她讨厌那样的环境,心底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