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河两岸

对河两岸

流嘤杂文2025-06-29 01:06:53
就业人员满刑后,多是三十几到近四十岁的人。许多人都希望成家了。然而,就业人员的婚姻十分艰难。第一、岁数较大,可以说算是大龄青年。第二,就业人员仍然是专政对象,社会地位比人低几等,谁又愿意与这种被管制的
就业人员满刑后,多是三十几到近四十岁的人。许多人都希望成家了。然而,就业人员的婚姻十分艰难。第一、岁数较大,可以说算是大龄青年。第二,就业人员仍然是专政对象,社会地位比人低几等,谁又愿意与这种被管制的人结婚。第三,他们的钱少,虽然有些老乡愿意嫁给他们,但因钱少也养不活人家,人家仍然不愿意干。虽然,劳改队有女就业,但是比男就业少得多,女就业都要嫁给那些有技术的人,没有技术的就很少找到。然而,当时却有一种人很愿意与就业人员交往,那就是知青。就业人员中,有的人有很高的技术,有的人,尤其是反革命,有很高的知识文化。知青们,一方面下放到农村后,生活、劳动比较艰巨,思想感情与就业人员一致,就具有广泛的同情心。他们崇拜就业人员的知识、技能,就与就业人员很谈得来。
成都有个国营工厂,名叫X信箱,不愿意将厂内职工的子女下放到农村,就在芦山县境内,联系了一片土地,为他们的干部职工子女开办了一个知青农场,与我们的住地,隔河相望。这些人初到这个地方时,还是兴致勃勃的,他们感觉比附近穷乡僻壤的农民高出一筹。他们初来时约五六十人,两辆汽车载着他们。汽车只能到苗溪电站,他们就在我们工地附近下了车。当时,河上没有过汽车的桥,他们只能到那里。下车后,他们听说修桥的人,曾经是劳改过的罪犯,是阶级敌人,他们就紧张起来。有人大叫:“为啥将我们载到了阶级敌人居住的地方?”直到他们带队的,要他们顺着铁索桥过河时,他们才安静下来。
信箱的领导,怕知青们出事,对知青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从星期一到星期六,一般不准外出。星期天准许上街赶场,以防意外,但必须集体行动。尤其是女知青必须与几个男知青一路,才能行动。如果说他们的生活比就业人员高多少,那是不见得。因为就业人员的工资比他们还要高,他们只不过有伙食费而已。
由于隔河相望,他们有时要借点工具,要搬运东西,都还得与我们交往。星期天赶场,见的次数多了,大家就相互认识了。尤其是就业人员中的成都人,相互更是感觉十分亲热,就十分谈得来。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知青们认识到了,这些阶级敌人并不十分可怕,更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洪水猛兽。后来他们逐渐知道,这些人中,许多人有知识,有才能,这样,在一部份知青中,不但不鄙视他们,相反,有些人还成了朋友。
知青们的生活,很是枯燥无味。那年春节,我们举办了春节晚会,知青们就要求过河看戏,领导自然不能不批准,知青们就来到了就业人员中。
成都人,就业人员黄某某,原来是省邮电学院的学生,因所谓的反革命罪被判刑十三年[后来平反],当时在那里修大桥。他有十分的音乐天赋,能拉提琴,二胡拉得很好,更善吹笛子,并能作曲,音乐上是全把式。劳改以前,他吹的笛子,就在四川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成片子。进入劳改队后,他一直在劳改队的演出队,直到文化大革命时,演出队才撤销。他的二胡和笛子,成了我们队上的两绝,每次开晚会,都是全场的压轴戏。这天,他的二胡独奏“金蛇狂舞”获得了满堂彩,笛子独奏“扬鞭催马送粮忙”,更是吹得绘声绘色。知青们,在那些年中,或许在成都也没有听见过那么美好的音乐,他们想不到,在这个地方,还有如此的音乐人才,许多人被他的美妙乐曲所迷住,被弄得来神魂颠倒。晚会结束后,就有好些知青主动前来与他相识。好几个男知青,约他在星期六下午去他们那里耍,他答应了。
下个星期六,他去到了知青农场,却认识了一个十分仰慕他的一个女知青。相互交谈中,这女子对他崇拜极了。从那以后,他就在每天下班后,抬了一根小凳,来到河边,对着河水拉胡琴。琴声随河风飘动,自然传到了对岸的人耳中,那女子更是为他所倾倒。这人竟然没有考虑后果,就写信与他,表达了对黄某某的爱慕。对于对方的来信,他似乎是受宠若惊,就提起笔来与对方回信。信中,他称对方为天堂的仙女,自己是地狱的苦鬼,并说,因为他们之间的悬殊太大,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然而,对方仍然表示十分爱他,他自然也只有表示对对方的爱。他们相互鸿雁传书,完全沉浸于一片爱河之中。然而,在当时那个年代,在那种政治环境里,他们的爱,想结成甜蜜的果,是根本不可能的。不久,那女知青与他恋爱的事,被一个男知青发觉,男知青向领导作了反映,这女知青被搜杳,其信件被缴获。他写与对方的信,被送回到苗溪场部,那位女知青弄来反省,不久后,就弄回成都去了。
当时,全国正在批林批孔。黄某某经队部决定弄出来批斗。他在会上,打着自己的耳光作检讨说:“我是孔老二,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是人民的阶级敌人,我毒害了无知青年,我玷污了人家清白。”这个少有的奇特爱情,终以悲剧告终,这是必然的结果,男女双方自是很痛苦的。我写了一首诗,记录了这件事。诗云:“人间天上实难逢,望断银河总是空。月里嫦娥成幻梦,唯留苦雨伴凄风。”原西康日报记者胥某某,因反革命判刑,就业后,曾经对就业人员的婚姻有一番感慨。“知青好煽太危险,弄到就是七八年。哎唷嗨哟阿呔呔,不懂感情只爱钱。”这就是说,当时就业人员的婚姻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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