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的追忆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邻居晓飞在潘家山有一个姑妈,尤其是每年夏天晓飞山里的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弟都会成框成框地给晓飞家送来黄杏、核桃、板栗等大山里的特产,每当这时候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家也有个山里的亲戚。晓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邻居晓飞在潘家山有一个姑妈,尤其是每年夏天晓飞山里的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弟都会成框成框地给晓飞家送来黄杏、核桃、板栗等大山里的特产,每当这时候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家也有个山里的亲戚。晓飞的三个表兄弟个子都不高,可能因为营养不良都显得特别瘦弱,而且三个人的头和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形,要是学校里有这样的孩子肯定会成为我们每天欺负的对象,而且肯定管他们叫山毛子或柳拐子。但对于晓飞的这三位表兄弟我们倒是一直管人家叫哥哥,虽然我只比晓飞的大表哥刘兴小两个月,但我还是管他的两个弟弟也叫哥哥,因为只有这样死乞白赖地叫哥我们的三位表哥高兴了才会赏赐给我们几颗一路上磕碰坏了的黄杏或者生了虫子的板栗。虽然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三位表哥要看我们谁叫的声音大延续的时间长才会给谁,而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大嗓门,所以每次我都能得到五六个已经磕的发紫的黄杏和七八个虫眼纵生的板栗,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不能吃了,但我们还是特别珍惜,剥去烂掉的杏肉可以得到里边的核儿,板栗则是挖去里边的仁儿留下外边的壳儿,这些东西都是我们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小孩子们收藏的物件。那些因为声音小延续时间短而没有得到奖赏的孩子则又管我们这些得到奖赏的孩子叫哥以便能分到几个杏核儿板栗壳儿,于是我们又从这些孩子里挑出相对声音比较大延续时间比较长的分给他们一人一个,但总有一些孩子每次都得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羡慕地跟在后面看着别人手中的玩意儿流口水,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吃。
因为我们家和晓飞家是邻居,所以我比别人更有机会献媚于刘兴兄弟,我经常邀请他们兄弟到我们家欣赏我收藏的电池、吸铁石、自行车链子等玩意儿,有一次我甚至用一节旧电池换了一个没有磕坏的黄杏和一个没有生虫的板栗,当时我感到无比自豪,因为我是除了晓飞之外唯一真正品尝过黄杏和板栗味道的孩子。
有一次刘兴告诉我说他明年就要学看电子表了,说这话时脸上显出一幅仿佛已经成功的兴奋。我当时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还不认识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并且嘲笑了山里孩子的无知,父亲严肃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山里又没有学校,所有的孩子都不上学的,从小就种地放牛,帮家里干活,而且家里根本就没有表,大家并不关心时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后父亲给我讲述了关于晓飞山里那个姑妈的故事。
晓飞的姑妈叫白莲,跟我父亲同岁,小时候特别聪明可爱,有一次傍晚放学打猪草的时候被一条疯狗追着掉到一个大树坑里摔成了植物人,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后来晓飞他爷就把女儿卖给了几十里外潘家山里四十多岁的光棍宝娃子当媳妇,换了一石玉米。宝娃子因为是山里人,家里又特别穷,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终于娶上媳妇了,虽然是个植物人,但还是对白莲无微不至的关怀。后来白莲还给宝娃子生了三个儿子,就是刘兴兄弟。
听完这些我顿时为自己刚才还嘲笑刘兴感到无比自责,这些故事书里才有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着实让我吃惊不已,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突然醒事了很多,并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瞧不起刘兴兄弟,而且要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后来我们的确成了好朋友,刘兴每次下山来晓飞家时都会到我们家来玩,我也教会了刘兴看表,只是那时候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电子表又不能把家里的表送给刘兴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颇感惭愧。再后来听说刘兴他爹宝娃子放牛时在树底下睡着了被毒蛇咬死了,还有他的小弟弟在一次砍柴时从树上掉下来摔成了残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刘兴下山来。
再后来随着升入中学功课一天天多起来,在一种新的生活里我基本上已经把这个童年时的好友忘到了九霄云外。十八岁那年我正上高二,有一次星期天回家听母亲说山里的刘明娶媳妇了,那媳妇三十岁,人长得可俊了,就是有羊角疯,听说是更远的老山里的,她以前的丈夫病死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后来经人介绍就带着女儿嫁给了刘兴。听说那家人一开始不让带女儿,托了好几个人说情都不行,最后刘兴给了人家两百块钱人家才同意连女儿一起带过去。听到这些我从心里为刘兴感到高兴,虽然十八岁跟一个三十岁还带个女儿的羊角风患者结婚,但这对于刘兴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了,别说是山里,就是我们平地上的农村,小伙子不上学了家里又没有钱照样娶不到媳妇,光我们村三十五岁以上的光棍就有好几个。我决定什么时候有时间到山里去一趟。
但马上就进入了高三,这个去一趟山里的计划很快就被淹没在紧张繁忙的高考复习中了。紧接着就上了大学,沉浸在大城市的激情高校生活中我几乎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个生活在大山里的童年挚友,直到今年年初我在看一个关于山区支教的纪录片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刘兴,我好像做了一件坏事突然良心发现一样觉得特对不起刘兴,我恨不得马上到刘兴家去看看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上学,可惜当时是晚上十一点。当天晚上我彻夜失眠。
第二天早上我向辅导员请了三天假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回一趟家。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开往家乡方向的火车上。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潘家山,经过沿途打听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刘兴家,家里根本没有什么房子,只是半山腰一小块平地后有三眼看上去就要倒塌的土窑洞。我到那儿的时候窑洞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只有一条腿的青年和一个八九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是刘兴的小弟弟刘财,也能猜出这个小女孩就是刘兴媳妇带来的女儿,但出于礼貌我还是问了一句这里是不是刘兴家,刘财并没有认出我,他问我是干什么的,找刘兴做什么。我说你是刘财吧,我是你舅舅家隔壁的白阵,小时候你们哥儿几个经常到我们家玩你不记得了。刘财这才想起是我,高兴的一把握住我的手,并对旁边的小女孩说娟子赶紧给你白叔倒水去。我问家里其他人都哪儿去了,刘财说大哥放牛去了马上就回来,二哥前年跟山下村里的人一起去新疆打工去了一直都没回家,母亲去年死了,嫂子因为狗毛——就是大哥的儿子——溺水也犯病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他和大哥还有娟子了。看着眼前这一切,我听完刘财的讲述心里却是莫名的平静,突然没有了前一天晚上急于要来这里的时候那份激情与急切。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候刘兴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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