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央

凤归云央

关纽小说2025-03-31 14:21:52
朦朦胧胧间,是窸窸窣窣衣衫凌乱的琐碎声。我知道,是他起身了。我更知道,此一去,不比寻常。但只他去了,是再无个“回”字的。可我留不得他,唤不得他,甚至不能睁眼,让他知道我醒了——看他一眼,已是不能。我只
朦朦胧胧间,是窸窸窣窣衣衫凌乱的琐碎声。我知道,是他起身了。我更知道,此一去,不比寻常。但只他去了,是再无个“回”字的。可我留不得他,唤不得他,甚至不能睁眼,让他知道我醒了——看他一眼,已是不能。我只能这样佯装睡着,睡着。
我听见他掌灯的声音,我听见他低声唤僮儿的声音,我听见他让人牵马,听见他又折回床前,可也只能是听着。
“央儿,我……”怎么,他知道我醒着么?不,怎么会,若知道,怕早是走都来不及了。呵,对着一个睡着的人说抱歉,说多少声,又有何用呢?我攥紧被角,一阵阵的泪意。柳郎啊,你当真是舍不下啊。
他最终是没了下文,只听见折叠笺纸的声响,压在了烛台下面。在灯台前犹豫半晌,终是把这明明灭灭的光亮留给了我,几次踌躇,“吱轧——”一声门响,没了动静。
冷月将残的拂晓,是我无声的泪流满面。
我披衣下地,坐到案前。并无心看他写的东西,只因想起太多他写这些时的情景。每得一阕新词,那总是他醺醺然的时候。我琢磨不透他那时的神情:是得意,是嘲弄,是苦楚,又或是悲伤。太多太多也许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每每这时,我总是在他眼神的示意下,抱起琵琶,轻吟着这些新制的调子,听他口上赞着女儿家的清口玉音,眼神却又不知飘向了哪里。
我曾经恨透了这些格律的东西,似乎是这些文字的束缚带来了他无限的忧伤。而他只是笑笑,并不理我对那些工尺,曲词的迁怒。我却从此真的与这些条条框框划清了界限,无论他把音律说得如何天上有、地上无,再不肯与他学那填词制曲之事。连带从他那学来的字也日益的飞扬任性起来。他管这叫迁怒。我想,他并不懂呵。
思及此,我研下墨,想给我们的结束一个同样任性的缀尾。略一思索,信笔写到:
晓鸡啼,阳乌未现。一枕梦寒,前情已化云烟。余温尚盈轩,残香堆几片,那人儿却早已过了半南山。前些儿里的声声菀央唤,终不敌他心心念念的天外天!
有情偏偏隔作无情面,一心何时作得几心变?不是菀央情不坚,非是那冤家心移恋。实是任谁也躲不过这尘世浮华的牵牵绊绊、绊绊牵牵。
红烛泪,滴枕畔。失鸳伴,衾不暖。角声寒,漏声断。金乌睆,玉牙儿残。戚戚哀哀已是天明向晓前,呜呜咽咽只为那一情字之难拚。生生、生生搅得这春池秋水一塘乱!
写到这儿竟似收不住了般,只一心把这满腔怨愤抒个干净,却也知道这如何哀怨也救不得我。便只得掷笔作罢。忽然想起他压在烛台下的东西,欲去拿来,却是脚下一个踉跄——呵,就如此紧张他的东西么?我暗笑自己的痴。
努力平复一下心跳,展笺看上面写道: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他,说的是昨夜吧?
不是我未卜先知知他要走才提早醒来,这是他昨夜提过的。明知他既提了便断无转圜的余地,奈何实非温厚贤良之人,便也撒出性子闹了一番,原只为讨他一句承诺,哪怕日后验证是假!可结果却是他竟应了不走!于是,有了这个让我铭心的不辞而别与这几句词不词、文不文的虚话。这是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承诺得了,却竟是验证得如此之快。
天色已是大亮,我却依旧无心梳洗。前情往事,竟似走马观花,依稀眼前。
犹记得初见那日,同样是因了一首词。你漫不经心的走过,却在我面前款步,浅吟低诵,仿如天籁。却让我在听清那句词时陡生羞怒。你说,见了千花万柳,比并不如伊。柳七官人的大名,耳闻不止一日,实在无法相信这初遇却竟只得如此一句轻薄之语。我暗笑,于这浪子,恐怕需是极不经心之人才会让他如此毫无顾忌的不尊重吧?原来,花名已久的你,也并不是对烟花女子个个均等、博怜博爱的。前一刻,天地为你而失色,而此刻,往日光华万千的你在彧瑛心中亦失色。
我一时有些恍神,终是缓缓望定你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经了千山万水,比并伊不如。”带着胜利者的嘲弄,我淡然地自你身边经过,心上,那花台弟子的幻想一角,轰然崩落。我以为的,身委风尘,人间却也自有赏花人。终久,是我以为错了。
却不料,正是我那一句话,才有了你第二次的寻访。你绝口不提昨日的事由,只一意说着诗酒词章的闲话。那一刻的你,竟与我幻想中的那个白衣卿相分寸相合,毫厘不差。一时的,竟痴了。
你问我的名字。我脱口,彧瑛。
他一字一字随我重复,掰开我手写道:菀央?你听差了,我却没有摇头。是的,一段相识,世上已没有了那个彧瑛,只有你一笔一划写下的,菀央。
七郎啊,多么可笑,原来,在开始的开始,一个名字,已预示了我们的结局。菀央,菀殃,菀,殇……
后来也曾问过你,开始一句口没遮拦的轻浮,是不是你的考验。你却只是笑而不答。我也轻笑,原来啊,与你柳七官人相交,还要经过这样的考试。而我,却竟是满心的欢喜。
自那以后,用妈妈的话讲,一双两好,情好愈密,俨然已似经年……之侣。我也料想,萍踪浪迹如你,未必情愿就此停靠,却未料到,情好愈密的以后,便是今日。
“姑娘,姑娘……”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是芫薆——是他取的名字,总说我们主仆的名字是一对儿的。他并不肯细理会,其实啊,这名字竟是相反的呢。
“我说小薆姑娘啊,咱这心急忙慌的毛病竟真不打算改改么?”我一边等她顺气,一边打趣她。
“不是,不是,哎呀”,她咽口唾沫,“官人他走了!”似乎想要震我一惊。却不想想,那冤家走了,最早知道的该是哪个。
“走了也就走了。傻丫头,来这儿的,可有个不走的理儿?”我满心的话不知如何说与这尚不谙世事的孩子,便只拿混话岔她。
“啊?”她夸张地用语言加比语言更古老的肢体动作表达了她的惊疑,又吐吐舌头,双手递过来一张纸:“可…可有人捎来了这个。”说完又抬头撩撩我的脸色。
我仍佯作满脸的不在意,指尖的轻颤却无论如何掩饰不去。薆儿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稳住我不停的慌乱,将纸笺郑重放在我的手中,一挤眼睛。便出去了。耆卿啊,似乎连这小丫头,都比你更懂我全部的软弱——只有你,只是你啊。
我一再一再的稳住心神,只见抬头是仿的我跋扈飞扬的三个大字:风归云。我忍不住一笑,却愈笑愈苦。接下来,便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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