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离别后第五个冬季，大约雪过于重，路上人际寥寥。
——你们师兄弟二人，该是启程的时候了。
下山后便再没有回去的机会。他还记得那个一向冷清的少年寂玉，在分别的时候，问他去何处？他知道师弟大概是想要和他一起游历江湖的，所以他
他选了仕。
他的父亲名声不好，可是，怎么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被害了，去寻仇也是常理，即使仇人是有名的贤臣。
但是寂玉不知道，也不必让他知道。
寂玉便眉眼含霜了，却手心温暖，尽管只有一瞬交握，过后手中只有半璧玉佩和淡淡余温。
另外半壁，系在少年的脖颈上。
——以后不见。
师弟白衣翩翩，此后果然不见。只是在坊间，常常听到白衣寂玉，一剑取贪吏匪商的首级，好不潇洒。可是，他呢？
下山后便改名改姓，入官场，媚天子，害两朝宰相。
世人说，寂璧，以色侍君，不顺意者皆除之，而帝纵。可不是圣宠非常。
他对着师弟的画像，仰面饮酒。说这些人啊，太不留情，难道不能说一些好话，污名大概是要被师弟知道，他该失望了。
尘世好友伊徵看到他总是含愁
——报的是不义仇，……想要什么好名声呢？，可还想着你的师弟，你太不知足……
——那又如何？总会再见。
寂璧摇摇晃晃的转身，那又如何？不想着得到什么，他依靠什么活着？
——我会答应你要除老相的折子，不过，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圣上除去那些心不忠君的人的幌子而已。
而今他这个幌子，命数将尽了，他想，在五年后又一次看到那袭白衣时。
风雪不饶人，片片如鸿羽。
——昔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是你遗弃了故往，还是故往遗弃了你呢？
夜如墨，风似刃，落梅重重。寂璧单膝跪地，努力仰面，可是眼前模糊只是一片复一片的黑白渍。
白衣少年抽出剑，血花烂漫。
——你既然要帮昏君来换取今日尊荣，何必问昔日真假？
白衣少年一把扯下寂璧颈上半壁玉佩，连同早扔在地上的半壁，一剑击为斐粉。
——我错看你！
寂璧瞠目，继而大笑若癫，想到底他是不知的，又想上天果然待他不错，最后一面果然是见的这个小师弟。气息渐迭，竟血泪而亡。白衣少年飞身离去，好似未有不舍意。
——得今舍昔，便莫惜，莫回首，若回首，面目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