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痴
大家都说田骟牛是个狗痴,田骟牛自己不认为自己痴迷狗到了疯狂的地步。田骟牛自己认为打光棍的自己只是喜欢跟狗在一起而已——他是个名震四方的猎人,没有一条狗,还是个地道的猎人吗?大家说田骟牛是个狗痴,还是有
大家都说田骟牛是个狗痴,田骟牛自己不认为自己痴迷狗到了疯狂的地步。田骟牛自己认为打光棍的自己只是喜欢跟狗在一起而已——他是个名震四方的猎人,没有一条狗,还是个地道的猎人吗?大家说田骟牛是个狗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田骟牛四十五岁就死了,他从二十岁学会打猎开始,在二十五年的短短岁月里总共养了八条狗,村子里和附近的村子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爱狗如命的汉子了!
田骟牛的母亲是生他时难产走的,田骟牛的父亲是他四岁那年外出打猎时被野猪一甩嘴剖开了肚皮失血过多丧命的,所以田骟牛是吃百家粮长大的孩子,他从懂事起就下定了决心要做一名猎手,为父亲复仇。
田骟牛一个人过日子过得很简单,他觉得有吃的不饿肚子就行了、有穿的不露肚皮不露脚趾就够了。他除了喂养自家的狗,把多余的钱都拿出来资助给了村子里比他困难的家庭。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找一个闺女一起过滋润的日子,他说自己和自家的狗过一辈子就很好。
田骟牛养的八条狗中,田骟牛觉得个个都浸润着自己无限的心血,但大家对其中的四条狗印象极深,就是第一、第四、第七、第八条狗。
田骟牛养的第一条狗叫欢欢,浑身透黄,田骟牛走到哪欢欢就跟到哪,好像田骟牛用一根绳子拉着欢欢似的。
然而欢欢只离开了田骟牛十分钟,欢欢就永远离开了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的田骟牛。欢欢那时才刚刚一岁多,有天早上它跟着田骟牛去山上砍柴。田骟牛在砍柴,欢欢就在附近嗅来嗅去地玩,谁想一声巨响,欢欢吞食了哪个猎人(或是其他人)放在一块石头下的包在油脂里的雷管(可能是想炸一只野猪、狐狸或者獾什么的吧),欢欢的嘴巴被炸得四分五裂,欢欢的尸体被远远地摔在另一块石头上。欢欢死后,田骟牛失声痛哭。哭声引来了十几个村子里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才劝住了田骟牛。田骟牛把欢欢缺了头的尸体用塑料纸包了,埋在了自家院子跟前的一棵柏树下,他出门进门都要习惯性地向柏树下望一眼。
田骟牛养的第二条狗叫春春,是春天逮来的,所以田骟牛取名叫春春。春春也是浑身透黄,它长得健壮凶猛,它在村子里狗的圈子里是个响当当的角色,它就是村子里所有狗们理所当然的头头。
春春带着自己的一伙“兵”,不用田骟牛这些猎手们亲自出马,就把那些糟踏庄稼的野物们赶得无影无踪。春春这样厉害,暂时派不上用场的猎手田骟牛心里就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但他一个人躺在土炕上的时候他还是洋洋得意的,他时不时会在睡梦中自己大笑起来——春春给他脸上增光添彩呀!
然而逞能的春春还是给田骟牛带来了不光彩的事情,让他不得不亲手结果了春春的性命。
那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村长气急败坏地冲进田骟牛家,大声对田骟牛说:快去看看你家的春春干的好事。正躺在院子里一把躺椅上晒太阳的田骟牛问怎么了。村长仍是气急败坏地说:伤风败俗呀!伤风败俗呀!不敢马虎的田骟牛跟着村长来到村小学的操场上,看见几十个学生娃娃围成一大圈嘻嘻哈哈地笑,一边笑一边拍手欢呼。田骟牛挤过去,发现春春跟另一条母狗尾巴对尾巴连在一起,两条狗也是一副亢奋的表情,在娃娃们围成的圈子里肆意地转圈圈。村长对田骟牛恨恨地说:已经个把时辰了还不分开,你看多伤风败俗呀!
田骟牛感觉有一股火辣辣的热浪直扑脸面,火辣辣的热浪炙烤得他无地自容。田骟牛飞速挤出人群,田骟牛飞速从学校旁的村长家找来一根青冈木棒,照着春春的腰雨点般打下去。
田骟牛打累了,春春终于疲惫地趴下了,母狗也挣脱跑掉了,娃娃们欢笑着四散而去。
春春当晚就死了,村长说狗有好几条命哩,不会轻易死的。田骟牛理解村长的意思,他拖着死了一次的春春的尸体,在远离村子的一处僻背的山沟里,深挖了一个三尺深的坑把春春埋了,再压上一块大石头,田骟牛想春春即使醒过来也活不成了!
田骟牛养的第七条狗叫什么呢?是一个对狗来说很奇怪的名字,由于这个奇怪的名字,大家才更容易地记住了它,它的名字叫“秋风”。
其实田骟牛起初没给“秋风”起这名,是村子里算命先生李大能随口叫出来的。田骟牛觉得自家的狗有没有名都不重要,只要自己一打口哨,自家的狗就知道是唤它的。而李大能觉得狗不能没有名字,像人名一样,有名字叫起来才顺溜。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田骟牛说:今天是秋风节气,就叫“秋风”吧,秋风,秋风,多顺口的名字呀!田骟牛说秋风就秋风吧。
秋风长得乖巧,而且越长越乖巧,田骟牛很失望。猎手田骟牛觉得乖巧的狗怎么能撵坡呢?果然秋风就不是撵坡的料,它见了野物自己先掉头就跑,还一路跑一路胆怯地吱吱吱叫。
田骟牛养了秋风四年,又舍不得丢了它,尽管失望,他对狗还是具有天然的怜悯心里的,他觉得能说话的人也有不出息的,何况不能说话的狗呢!
然而田骟牛作为一个猎手,还是经不住其他猎手的冷言冷语,正好有一个处理掉秋风的机会,田骟牛就把秋风处理掉了。
乡上来了一位年轻的乡长,专爱吃狗肉火锅,几年下来吃掉了多少条狗他自己弄不清楚,群众也弄不清楚,但各村的村长清楚得很。村长对田骟牛说:你家秋风不会撵坡,多丢你猎手的人啊,不如买给我,我出个大价钱,你重新逮一条。田骟牛不想拂了村长的面子,就把秋风卖给村长了,村长把秋风送给了乡长。
田骟牛卖掉了秋风,立即买了第八条狗,这条狗陪伴田骟牛的时间最长,而且在田骟牛死后还一直在村子里不紧不慢地游荡,这条狗的名字叫吠吠,浑身透黑,毛发透亮。
田骟牛吸取了养秋风的教训,他在吠吠很小时就开始驯化了。他驯化吠吠的手段和其他猎手一样,把一只鸡的翅膀绑起来(绑得不是太死,鸡想飞飞不起来,就在院子里扑腾腾地瞎跑)扔在院子里,让吠吠去追,当吠吠快追上时,田骟牛手里的铁链往回一拽,拴在吠吠脖子上的铁链就促使吠吠极不情愿地无功而返。如此反复训练,吠吠对田骟牛服服帖帖,对野物凶猛无比。
猎犬吠吠成了远近闻名的猎犬,因了吠吠猎手田骟牛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猎手。他最擅长伏击,他和吠吠伏击一次成功一次,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就像优秀的登山家最有可能葬身高山峡谷一样,优秀的猎手也最有可能被猎物在不经意之间伤害致死,田骟牛最后就是如此。
那次撵坡是村子里有史以来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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