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蜜月的夕阳
又大又圆的,如血一般红的夕阳,挂在混沌的天上。这夕阳和海边的朝阳一样地红!不,不一样,朝阳是鲜红色的,带着勃勃的生气;夕阳却有点发暗,像是热情消减、多了几分慵懒。啊,多么像这蜜月!十五天前,我们迎着朝
又大又圆的,如血一般红的夕阳,挂在混沌的天上。
这夕阳和海边的朝阳一样地红!
不,不一样,朝阳是鲜红色的,带着勃勃的生气;夕阳却有点发暗,像是热情消减、多了几分慵懒。啊,多么像这蜜月!十五天前,我们迎着朝阳,现在却向着夕阳……
夕阳虽比不上朝阳,终究要比暗夜好。暗夜,就像无风的池塘,平静、平淡、平庸;而那些被光明驱赶进洞穴的东西,就会带着迷魂香、丑陋和腐臭出来,肆虐无语的大地。
我瞅了老公一眼,他专注地紧握方向盘,加到150码,追逐着残阳。他是否和我一样,害怕太阳的沉没?
或许他只是沉浸在飚车的快乐中吧。他们男人说起话来少不了女人和车子,还说一百多年前没有汽车,男人最喜欢的是女人和马。几天前他竟然招呼我说:“哎,我可爱的小马!”我当时无比地惊诧、羞辱、气恼,掉头向大海跑去,最后还是被他拥住,他吻去我的泪水,将甜言蜜语塞进我的耳朵里。我能怎样呢?我只能再一次刻骨铭心地接受一个事实:我是女人。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应该做出娇嗔的模样,那样最能打动他的心。
可是,娇嗔是不能刻意为之的,那是少女的自然的风情。我曾对着镜子做那娇嗔的模样,既不自然,也不可爱。哎,我自己也感到了,少女的风情,已经丢失了许多,找不回来了。
何况,他的那些话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就像他的抚弄,再也不能引起我的颤栗。怕的是,他也知道,所以懒得说了,只是狂热地驾驭他的车。他难道再也没有新鲜的更动听的慰藉了吗?难道他和我共有的疆域如此窄狭和贫瘠?
太阳又沉下一些。我知道太阳终会沉没,我终会被他带进现在躺在夕阳下,不久就要被黑暗淹没的那个家。
我不愿想象日后的光景,换到后座,跪着,望向后窗外的原野。
一座座青山,一道道绿水,匆匆而无语地离去。那些树木,领略了春日的温情,夏日的热情,现在已经憔悴、暗沉。
因为太阳已经倦怠。
不,不光是太阳的缘故,她们自身已经开过花了!无论如何风流艳丽,终究会被风吹雨打去。
只不知这花儿情从何起,情归何处?
生命都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那十多天的绽放?而蜜月也只有十五天!
十五天前,他携着我,激情地闯进蜜月的丛莽,探寻那儿蕴藏的神秘,采撷那儿花朵的野性。
可惜那丛莽究竟没有大海和天空那般的浩瀚和深邃。
大海和天空永远保持着同色的蓝。天空将他的光明投射到大海的深处,太阳、月亮和星星在天的深处,也印在大海的深处。绚丽的浪花和彩云便是他们爱情的私语。
因为浩瀚、深邃,所以永恒;因为永恒的同色,所以爱也永恒。
而我和他并不拥有永恒。
我把蜜月的花瓣抛洒在普陀山金色的沙滩和一波波涌上膝盖的海浪上,抛洒在妙高台下的深渊里了……
此刻我的手里只剩下蜜月花瓣的余香。
啊,真希望此时还有一瓣,送给即将沉没的血红的夕阳。
我回到前座。太阳的嫣红褪去许多,而且缺了一小块,那是被蒸腾而上的混沌的烟雾吞噬了吧。啊,我的太阳,你此刻是否像我一样觉着哀痛……
不想太阳又渐渐红了起来,圆了起来,那血一般的红啊……
一只鸟儿横飞而过,在太阳上留下了一抹暗痕!好奇怪啊,那抹暗痕竟然不再褪去,像是深刻在太阳上,即使沉没,也必得带着那抹暗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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