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海道的鱼在天堂
陆久年说他与父母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可是七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他和他父母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坐在同一个客厅的沙发上,却已经形同陌路。他们把九岁的他从福利院带回来,让他离开了那个住满了孤儿如地狱般的地
陆久年说他与父母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可是七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他和他父母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坐在同一个客厅的沙发上,却已经形同陌路。他们把九岁的他从福利院带回来,让他离开了那个住满了孤儿如地狱般的地方。却没有给予他更多的宠爱。只不过是给了他衣食,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最终,他忍受不了他们的冷漠,带着妹妹逃离了那个叫日本的地方,回到了中国。两个人生活。
我看着屏幕上他打出来的字,不禁唏嘘。生命如此的颠簸不安,把所有的不幸都押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
我没有给予他安慰的话语,陌生人的安慰如此的浅薄和矫情。一如光线落下来的时候,却始终也温暖不了自己的皮肤。
我叫纪蓝朵,是在某个青春杂志的论坛上认识陆之帆的。
没有说过很多话。我一直都是扮演着隐形人的角色,潜伏在时光之外,踮起脚看着他,飘零的路途。
我经常去翻他的帖子,一字一眼,很认真地读下去。我对他的故事上了瘾,就像是恋上玫瑰的红。虽有刺,仍然小心靠近。它是很诱惑人的。我在他所描述的世界里,心跳随着呼吸,一上一下,一张一合。末了,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十八岁。我不知道这些年,他是这么走过来的。一个从福利院走出来的孩子,在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打破大厅所有能够摔破的东西。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孩,相依为命。
我知他很爱他的妹妹。很爱很爱。把她当作是,放在手心里的宝贝一辈子疼着。
在深夜每每翻着他的日记,都会在那一段停留很久很久。我知道就算世态有几薄凉,但是他亦会像天使一样守护在他妹妹身边,不同意义的天荒地来。就算一出生便无法拥有父母给予的疼爱,但是他亦会给她想要的所有。
四月份的时候,各种活动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论坛。我最终还是写了那封不是情书的“情书”。那篇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发表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他看到后定会想起我曾经在他的记忆里晃了一晃。终究不是太深刻。一如蜻蜓点水,波澜不惊。
因为这封情书,我们渐渐开始认识彼此。但是依旧在各自的星球,张扬着各自的青春。偶尔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依旧是平淡如水。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要离开论坛的时候,特意跑去跟他告别。那时,我们正在谈论着“记忆与时间”的问题。
我突然说,陆久年,这个我唯一能够想起的少年。如果我说我要和你告别,你会记住我多久。
他说,我会记得你。但是时间不能保证。
竟有点难过。其实我们的交情并不深。我又何必强求他会把我记住一生。
然后他加了我的扣。那是我们最长的一次谈话。
他跟我说起北海道的时候,问了我一句,你听过北海道是天堂么?
我用手指敲打着键盘,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我听过北海道。其实我对日本一无所知。
说起北海道,我想起了梦中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以及电视画面上的那些夹着新鲜的三文鱼的寿司。
我问他,那你有没有去吃鱼了。
他在那端依旧自顾自地说,我以为北海道是个不同的地方。果然很不同。人生地不熟。
我继续问,你有没有看见北海道的鱼。它是我家邻居。
在敲下这句话之前,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日本的位置,度量着它离中国有多远。我才敲出这么一句话的。因为我在论坛里是叫做“深海鱼。”顾名思义就是,深海里的一条小鲸鱼。
他发了个无奈的表情,重点不在这!重点是天堂。
恩。重点是北海道的鱼在天堂。
我想我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是没有重点的。就算对彼此不是很熟悉,但是还是说了很多很多。其中多半是他在说他和他爸妈之间的故事,我像个白痴的局外人在搭讪。他说他很容易让人无语。于是我就跟他说广东话,他一句也看不懂。他说他只是听过而已。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们结束了谈话。因为我实在是饿得不行要去煮面了。
我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去上课吗?
他平淡地说,我休学了。
当时是很吃惊的。但是也不问为什么。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因为还不太习惯干涉别人的私隐。只是说了一句,我想退学。他问我为什么,我答,生活像是一场醉生梦死。
到了十二点,卸下所有的伪装的身份和名字,做一个真实的人。我与他,就再没有交集了。等我吃完面再去看的时候,他的头像显示的就是离开状态了。
也罢。本来就是说好要告别的。从现在的下一秒开始,到我再次回到论坛为止。如果他不再记得我了,那么深海鱼就是过去式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得如此矫情。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这个虚拟的世界,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龙鱼混杂。忘记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好比忘记掠过耳廓柔软的风,一下子消失在前后方,没了踪迹。
我本不该去奢望什么,只是心有不甘。希冀能在陆久年的记忆里占在一席之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他是我遇见过的最少年。我迷上他文字里散发出的青春的气息,而并非其他。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打了一个照面,如两个运转了几千万年才碰撞一次的星球。没有擦出任何火花,只是剥落了一些堆积已久的尘埃。于是我们相安无事地沿着不同的轨迹继续运行。
我记住了北海道,于是是翻查了一下资料。我看着整座岛屿上最北的那一块,原来北海道离珠江很远很远的。就像我和陆久年的距离,遥不可及。
北海道最出名的是樱花和雪祭。其中并没有提及北海道的鱼。我只是依稀记得在高中的地理书上看过,北海道的渔业很发达。因为太过于平凡而被忽略了吧。
我们在太平洋里,以不同的姿势和方式各自活着。偶尔遇见了,说了声嗨.转身就会遗忘。
还记得我在情书写的最后一句吗?我是午后吹过你耳边的一抹风,因为沾了你的气息。自此,念念不忘。
故事写到这里也许就该搁笔了。只是我没有料及我们终有一天会相遇在汹涌的街头。
那年那月,风清云淡。我把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看着层层叠叠的水泥森林,隐约中透露着一种冷漠。我突然就迷失了自我。为何要到这里来,我不过是跟着感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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