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姑妈
我七八岁时,幺姑妈就离家出走了。我对她知之甚少。我平反落实工作后,她在我那里住了一年。我逐渐了解了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她从小好强,对人对事,总爱占上风,总要争个赢。为了争赢,她总有许多歪歪理,甚至于到
我七八岁时,幺姑妈就离家出走了。我对她知之甚少。我平反落实工作后,她在我那里住了一年。我逐渐了解了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她从小好强,对人对事,总爱占上风,总要争个赢。为了争赢,她总有许多歪歪理,甚至于到达胡扰蛮缠的地步。早年她嫁到杨家,由于心高气傲,常与公婆吵闹,于是,与杨家离了婚。为争面子,她硬与杨家打官司。为这事,母亲不知送了好几只鸡与姓关的团总。最后,总算没有说她多少不是而离了婚。
她在家,因为占小,就常常与家人争吵,大姑妈和叔父都不很喜欢她。她离婚后,就一直住在我家里,母亲一切由她,从不过问她的事。她总算与母亲能平安相处。
她个性强,不愿意弱于人,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她在家乡呆不下去,就跑到外面作起生意来。旧时代,女人抛头露面去作事,会惹起人讥笑,她没有顾忌,敢于大胆闯世界。她同几个女人一起跑了几趟生意后,就在成都定居下来。
后来听人说,她嫁给了新都北门一个姓张的老板。老板只有一个八岁的独生子,姑妈去续了弦。不到两年,那老板又死去,她就一个人带着几岁的小孩过日子。据说,她当时的日子还不错,可是她从来没有给祖父母寄过钱来。祖父母死,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时,她还暗地下做雅片生意。
解放后,她的日子应该说还是过得去的。但是,她仍然在做雅片生意。1953年,削毒运动,她被关进了看守所。当时,在看守所作饭的工人张某某,将她尽力保释出来,他们结了婚。张某某后来到了铁路局,成了铁路局的老工人。
1959年前,她一直在成都灯笼街住。1959年,张某某到了贵阳铁路局,姑妈就带着前夫的独生子随同到了贵阳。这一年,姑妈参加了工作。她前夫的儿子一直由张某某养大,在贵阳读完了中学,上了大学。我这个姑父老实,憨厚,性格豪爽,爱喝酒。他每月的工资,都是完全交给姑妈开支的。姑妈在家里说一不二。
1960年,据说叔父曾经到贵阳找过姑妈,被她撵走。据她说,她是很对得起叔父的。当然,在那个一人只有一份口粮的年代,那是谁也不能照顾谁的。撵走叔父是十分自然的。
我劳改后与任何人断绝了关系,我与她不通消息。1975年,我第一次请假回荥经,方知道她曾经从贵阳回到叔母家耍过。听叔母说,她曾经骂我不争气,并说不再认我。我听了自然生气。我认为,我并没有牵连任何人。1976年,她又回了荥经,叔母向她说了我的一些情况,她写信给我,要我请假回荥经,一同在叔母家住了十几天。以后,她直接与我通了信,并寄了一些粮票给我。1979年,她又一次回到荥经,我又一次与她见了面。她除了帮助我寻找对象外,还直接同我一起到荥经法院问过我有关平反的事,她从内心还是关心我的。我在这时,也从内心感激她。
姑妈最大的缺点,就是为别人作了一点事,就四处夸耀,希望别人能感激她。1982年,她又一次回到荥经。她为我叔伯妹子找了一个对象,就以恩人自居。她住在我叔母家里,不知我叔伯妹子什么事得罪了她,她就大吵大闹,大骂别人。一气之下,她离开叔母的家,并说以后不与人家相认。我当时因受伤住院,曾经与叔母写过信,她自然知道我在住医院。最初,她并不想去看我,与叔伯妹子闹翻后,才想起到苗溪医院去看我。她去时,什么东西也没带,我却尽我最大的努力招待她。虽是这样,她在我那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也很高兴。
1983年,我离开劳改队回荥经。1984年,她回荥经,对我却是不咸不淡。她住在我叔伯兄弟家,叔伯兄弟刚死,弟媳与叔父母之间闹矛盾,她没有双方劝解,反而与弟媳一起,与我叔父母以及叔伯妹子之间大闹了一场,然后离开荥经。
1985年,我平反到了宝兴工作。1986年,她在我那里住了一年。她对周围的人,爱帮点小忙,周围的人都说她好。后来姑父又在我处住了两个月。我刚平反,工资较低,还有一个小孩,这段时间,她没有给过一分钱给我。我并非与她计较,我只是想,她从未替人着想。
1989年,姑妈又来我处耍两个月。当时,我小孩已死,她建议我抚一个小孩。我认为户口问题不好办,开始没有同意。后来,她说到贵阳孤儿院帮我领一个。我想抚养孤儿,既可减轻国家负担,户口问题也好解决,我就同意了。她回贵阳后来信说,领孤儿院的孤儿,要出钱,我就说此事算了。可是,过了几天,她来信说,在火车站为我捡得有一个孩子,我害怕户口不好办,我就不同意要这个孩子。可是,不到三天,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姑父和姑妈就把孩子与我带来了。
小孩生有四十多天,一到我处,就得了病。我说将小孩送医院,姑妈却不同意,她要我同她一起到宝兴城去办户口,我同她一起去了宝兴。可是,人家说手续不合,我说她不该给我带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来,她却马上和我吵起来。她要我给她三百元钱的路费,马上要回去。回到家后,她又闹着走,因银行当天没有开门,没取到钱,她未走成。姑父在旁边说了几句公道话,却遭她大骂一顿。第二天,我爱人取了三百元钱与她,她就去荥经朋友处耍去了。她一走,我就将小孩送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这是宝兴小县从来少见,而且小医院无法医治的硬皮症。经医生抢救,小孩未能治好,终于死了。
姑妈退休后,就带着自己的退休金四处朝神拜佛。虽然她每天念经,行善,但是,她却总爱争强好胜。不管有理无理,她总爱与别人大吵大闹。她爱与她同时代的人比。她认为,与她一起长大的人,许多人死了,有的人只在农村,她却有自己的工作。她老了,领着退休金,似乎就比别人高一筹。她常说大姑妈为富不仁,解放前家中有那么多鸦片,都不给她点。怪不得解放后,要被人将手吊断。她又说她现在有钱用,她的前途是她自己闯出来的。她还责怪祖父没让她读书,似乎她若能读书,她的前途会更大。她爱给人以小恩小惠,并以此作为炫耀的本钱。她总爱对别人说,她给了某某什么什么,开始,别人得了她小恩惠,自然都说她好。当她说的这些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别人也自然对她不满,她给人的恩惠就前功尽弃。她在外花光了钱,就回家吃姑父的。吃得不满意,还要大骂姑父,还说了许多不三不四的话。所以,她每到一处,都是开始与人很好,最后都以与别人吵嘴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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