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说蚊

秋天说蚊

万红千紫散文2025-04-05 10:25:09
秋风至,天已凉。蚊子的末日愈发近了。秋天说蚊,或许给人以幸灾乐祸的口实。不过笔者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眼下毕竟是深秋了。萧索的秋风好像一只一直躲在某处的巨大的蚊蝇拍子,裹挟着积蓄了一夏天的力
秋风至,天已凉。蚊子的末日愈发近了。秋天说蚊,或许给人以幸灾乐祸的口实。不过笔者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眼下毕竟是深秋了。
萧索的秋风好像一只一直躲在某处的巨大的蚊蝇拍子,裹挟着积蓄了一夏天的力气突然铺天盖地而至,着实令猖獗了整个夏天的蚊子们猝不及防。其实,当秋风扫落第一片树叶时,蚊子们就应该感觉到,属于它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揿开房间灯最大亮度开关,房顶灯发出刺眼的灯光,照射着四周白色的墙壁。我打量着视力所及的空间,发现一只蚊子像喝多酒的醉汉,摇摇摆摆着飞舞,飞行的弧线已没有了先前的流畅,显得脚无所措亦翅无所措。这时候逮蚊子一定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的。看着那只行将就木的蚊子,我忽然心软起来,犹豫再三,放慢两手合拍在一起的速度,蚊子跌跌撞撞地从两手掌还没有来得急合拢的缝隙间逃脱,飞落在天花板上。如果是在夏天,我一定会对这只蚊子穷追不舍、赶尽杀绝的,即使如眼前落在手不能及的天花板上,我也会爬高上低,将其击毙。今天,我却没有这样做,抑或是可怜蚊子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权且放它一马,让他自生自灭吧。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只苟延残喘的蚊子,也许会改变其浸肤吸血的本性,至少不至于临死前还叮噬我一口吧。于是关灯睡觉。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呢,哪一件可都是“为稻粮谋”的要紧事儿,马虎不得。何必和一只蚊子较劲。
我沉睡中,忽觉右面颊奇疼,懵懂中用手挠了几下,又奇痒。知道是蚊子在捣乱。于是开灯巡视,发现那只蚊子正伏在床头上,鼓鼓的肚皮,胀得如蝌蚪状,盛满了我的鲜血。我怒不可遏,手起掌落,蚊子当即毙命。多行不义必自毙,何况如此小小一昆虫。我看着手掌心中蚊子的鲜血(其实是笔者自己的鲜血),解气而快意的同时,作如是想。
我没有读过法布尔的《昆虫记》,不清楚蚊子这个小物种可不可以算作昆虫一类,也不知道这位大作家用他那支如椽大笔对蚊子是大加挞伐还是歌颂有加?不过我总觉得,蚊子是昆虫中最勇敢也最愚蠢的一类,以微小之躯,绵薄之力,挑战人类,无异于虎口拔牙却敢于飞蛾扑火。正如浙江名士单斗南写的一首《咏蚊》诗,诗中写道:“性命博膏血,人间尔最愚,噆肤凭利喙,反掌陨微躯。”蚊子毕竟是一个小小的飞虫而已,再凶也不是人的对手,人若果较起真儿来,一巴掌就要了蚊子的性命,任何物种和人类作对,下场必然是可悲的。
我从记事起就十分讨厌这长相丑陋的小飞虫。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每到夏天,给我记忆最深刻的,除了炎热,剩下的差不多就是蚊子了。蚊子的习性是昼伏夜出,白天养精蓄锐,晚上出来肆虐。正像清代袁枚《碧纱橱避蚊诗》中说的:“蚊虻疑贼化,日落胆尽壮。啸聚声蔽天,一呼竟百唱。如赴圜阓市,商谋抄掠状。”每当暮色降临,牛羊进圈鸡鸭归巢的时分,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蚊子却开始了疯狂的活动,盘桓在我的周围“嗡嗡”作响,我不时地拿起蒲扇拍打着,阻挡着蚊子的进攻,还是时不时有一些蚊子乘虚俯冲下来,匍匐在我的脚上、腿上、脊背上,一阵叮咬,疼痒得我乱蹦乱跳。饭后,大人们在树影下纳凉,蚊子们也会呼啸而至,伺机寻找人们的皮肤下口,远远听见芭蕉扇“噼哩啪啦”的拍打声和大人们的叫骂声。这种情景很像杭州诗人叶城深《谯蚊诗》中的描写的:“三伏凉夜好,清风吹满怀。时方爱露生,鸣镝一声来。”夏夜乘凉,寻求的是快意,忽遭一只恶蚊袭击面颊,但又拍打不着,往往是“误愤自批颊,怅望空徘徊”。眼看着蚊子飞去又飞回,任谁也会快意顿消生恨意,忍无可忍却胸无良策。此时的小伙伴们正玩捉迷藏游戏,仍然免不了蚊子的骚扰。我和一个小伙伴藏在阴暗的草窠里,被蚊子叮咬了一身红疙瘩,肤红肿疼,痒不自禁,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投降”。
后来长大了,进了城。总以为城里的蚊子会少一些,叮咬人会斯文一些。谁知一到夏天,我发现城里的蚊子一点儿也不比农村老家的少,叮起人来一点儿也不比农村老家的蚊子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每到夏天,我就早早地备起熏蚊香、灭蚊剂之类,准备和蚊子决一死战。战况往往是两败俱伤,每场战争下来,蚊子尸横无数,我也被叮咬得“遍体鳞伤”。特别是被蚊子叮咬了手指和脚趾,那个疼痒是难以短时间平息的。至此,每每想起我偶尔读到一文友的《说蚊》一文,文中说:“天骤热,蚊每集聚,闻其声,嗡嗡然有乡音,观其貌,面善甚有北相,甚异之。莫非乡蚊南下,千里迢迢,辗转探视于吾乎?某虽不才,蚊亦爱我不舍昼夜不辞劳苦乎?”文友戏谑之语,却引起我同样之感喟:莫非我儿时击毙之蚊找我复仇来了,难道蚊类中也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励志之语。
不过,据说也有不少人对蚊子的袭击并不那么当回事,五代时,南唐杨銮曾作诗云:“白日苍蝇满饭盘,夜间蚊子又成团。每到夜深人静后,定来头上咬杨銮。”面对蚊子的死磨烂缠,也许置之不理是最好的办法,虱子多了还不咬人呢,何况蚊子。反正每夜蚊子都要来叮咬,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如此无谓反映出来的也许是更多的无奈。也有人以观蚊为乐的,沈复《浮生六记》中就有这样的描述:“夏蚊成雷,私自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相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然鹤唳云端,怡然称快。”我没有沈复“作青云白鹤观”的闲情逸致,对蚊子永远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
蚊子吸食人血,也不能全怪蚊子,这是由蚊子的习性决定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据科学家说,不是所有的蚊子都吸血。雄蚊只吸食植物的液汁,雌蚊偶尔也尝尝植物的液汁,一旦婚配后,要靠吸血才能使卵巢发育,繁衍后代。所以,雌蚊叮人吸血,就像雌性螳螂交配后会把配偶吃掉一样,也是为子孙绵延的大计考虑。这又不免叫我对雌蚊生出些许怜悯来。
这蚊子,原来活得也不容易。《庄子·秋水》中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其实蚊子的寿命也不长,在自然条件下雄蚊交配后约活7-10天,雌蚊至少可活1至2个月。正像刘禹锡《聚蚊谣》中写道:“清商一来秋日晓,羞尔微形饲丹鸟。”随着时令的变换,当秋天的清风一起,蚊虫自然就会消亡。然而,蚊子存在一日,人就不能安生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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