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中央一套演了一部电视剧，叫《台湾一八九五》，我瞅了几眼。看到这么一个镜头：几个穿白制服，戴着小丑样帽子的人，把两臂伸直，举过头顶，扯着嗓门喊“万岁！万岁！”，一个个满脸通红。看到这里我觉得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文化大革命我没有见过，我出生的时候它已经结束了。对文化大革命我没有亲身经验，但是从一些历史资料和文学作品里面看到过一些。文化大革命里有些情形和电视里看到的很像。对于这种事，我的总结是：一大帮人集体“发疯”。王小波先生的总结是“发癔症”，我认为这种说法不够贴切。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发癔症也是一种丧失理智的表现，但是比较温和，一般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但是“文攻武卫”一点也不温和，再加上日本人在旅顺、南京和731部队干的那些事，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我认为电视里演的是真实的，“发疯”也是合适的。
其实还有两件事和这种情形很像，一是传销，一是某些所谓的“成功学”。和前面一样，对于这两件事我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都是看来听来的。
我的一位朋友经历过传销。和很多人一样，他也是被朋友忽悠过去的，说是什么地方有个生意很赚钱，朋友想拉扯朋友一把。但是我的这位朋友还算个明白人，坐上火车心里有些忐忑，就留了一手，后来找个机会回来了。事隔两个礼拜再次看到他，我很纳闷，不是去赚大钱发大财去了，怎么又回来了？他说生意弄不成。再问就顾左右而言他，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后来有一次喝高了，他说了这件事。我一直对传销怎么忽悠人比较感兴趣，趁机问了一下。他的原话我想不起来了，大概情形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人在黑板上画一沓老人头，对下面的人说，如果你好好干，就能像我一样，赚到500万。下面一群十八九二十刚出头的小破孩两眼放光，嘴角流涎，嘴里念叨“500万、500万”。顺便说一下，我的这个朋友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把这件事当耻辱来看的人。
至于成功学，我只是早年买过一本卡内基的书，书已经不在了，书名也忘了。总的感觉是比较客观，但我觉得对我没多大用，就扔在一边了。几年以后，我去书店闲逛，看到有四台电视机放碟片，两台说“心得“，一台品三国，一台讲成功。说心里话，我也想成功，想钱多得花不完，就看看别人是怎么成功的。看到的却是一个戴着眼镜，文文气气的人拿着话筒，流着眼泪慷慨激昂地说他怎么在闹市街头祼奔。从演讲者的神态看来，祼奔成了一件很悲壮的事，悲壮之余还有些光荣的意思。上面刚一说完，下面一大帮人群情激愤，边摇胳膊边喊，我心里一惊，抬腿就走。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我还是不明白裸奔和成功有什么必然联系。祼奔这事我是不会去做的，更做不出来。从所周知，人都有看热闹的习惯，如果我不穿衣服出门，肯定会有一大帮子人像美国总统的保镖一样把我围起来，有些人会像动物园看猴子一样指指点点，有些人会像看小品一样嘻嘻哈哈，有些人会像狗仔队一样掏出相机手机啪啪乱照。如果我想出个名露个脸，想进演艺圈混，这倒是个比较快的办法，只要这么一干，各电视台报道我，报纸、网站刊登我的大副昭片，人们把我的名字挂在嘴上，我成为舆论的焦点，这时就会有人要当我的经纪人，有公司要和我签约，有些电视节目邀请我参加，有些商业活动请我去“表演”，我就能赚到大把大把的人民币。同时，会有更多的人骂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虽然能挣钱，这么丢人败兴的事还是不会干。裸奔的直接后果就是交通堵塞，很明显，交通堵塞不是什么好事，对此交警肯定有不同看法。
再一个，对于成功要不要这样情绪激动，我持不同意见。成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理智和毅力是必不可少的，人在激动的时候往往会丧失部分理智，也会降低心理承受能力。日本人被煽动起来以后，两只眼睛只盯着中国这块大肥肉，忽视了一个很基本的问题，中国人是不是绵羊？他的胃口有多大？文革时的人被煽动起来，只想着保卫毛主席保卫革命成果，解放全人类，忘记了怎样做人，结果像傻滓谎荒承┍鹩杏眯牡娜说鼻故埂Ｖ劣诖铮凰狄舶铡Ｕ庑┠甑牡缬暗缡佑指嫠呶颐钦庋桓鼋萄担绻桓鋈嗽诜浅＜鼻蟹浅＝羝鹊叵氲玫侥掣龆鳎蛘呦胱龀赡臣碌氖焙颍绻龅酱煺郏赡芑岣沙鲆恍┎惶獠实氖隆Ｈ绻幸惶欤幸桓龀晒ρР凰档惐迹蝗萌舜蠛按蠼校芟裾５慕部我谎业购芟肴ヌ惶?
所谓的“成功学”和其它事还有一点不同，日本人、文革和传销先是煽动，煽动完了还告诉你该怎么干，好比说渠只能朝这一个方向挖，水只能向一个方向流。成功学只管煽动，至于干什么、怎么干，那是你自己的事，渠向挖哪边，水向流何方，完全取决于个人的价值观、道德观和心智成熟状态。
日本、文化大革命、传销和“成功学”，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形，在我看来本质都是煽动情绪，让人失去理智。这种情形只应该在一种情况下出现，那就是强敌入侵。和平年代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害人害己。对于所谓的“成功学”，说是“发疯”可能不大合适，毕竟还是同胞嘛，也没到那个程度，那就套用一个这两天经济学非常时髦的词：情绪海啸。
最早看到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描述是在文学作品里面，虽然作者轻描淡写，放下书来仔细想想，让我汗毛倒竖不寒面粟。如果我活在那个时候，摊上那些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咬着牙挺过来。后来看到的对于这事的评价，是清一色的反对态度，这更加重了我的恐惧。所以一看到这个镜头，我就全身紧张，大脑高速运转，想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