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机关举办联谊晚会。雷雨正要出门时，堂弟雷电回来了：“哥，打扮一新上哪去。”
“晚会。”他简单地回答。
“什么晚会。”
“机关联谊活动。”
“喔，有舞会。让我去吧。”堂弟拉住了堂哥的衣袖。
“只一张入场券。”哥说。
弟迟疑了一下，露出欣然：“也给我。过年过节一人在家，冷冷清清受不了。”
“那我呢？”哥笑道。
弟在哥面前任性得一点不懂事一样，亲昵地笑道：“你比不来我，可以享受着想象与嫂嫂怎么过节。让给我去，谢谢你了，多谢多谢。”说着“啪”一个立正礼，接着又向哥深鞠躬了。
做哥的只好让给弟弟啦。
雷电把票子揣进兜里，没有进房间，转身就又出了大铁门。

这是幢花园洋房，面积不小，二层楼。一个人呆在这里面，是会感觉冷清的，假如是女人，怕还会生出恐怖。这里只住他们二人。满屋子可见书籍、字画，说明这屋子里的主人们一向是崇尚文化的，有学问的。楼上全空着，房间都上了锁。楼下也没住得满，有五个房间终年常锁。明年这时候，大约雷雨的妻儿可以办好城市户口搬进来。目前哥住前门二间，弟住后门二间。
雷电，小名磊磊，在复旦读博士，夏天就可毕业。精通多国语言，尤以英语最佳，数次在全国英语翻译竞赛上获奖。平时爱书画，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是中华书法协会会员，自小与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得到老一辈书法权威的指点教诲，是这个时代的宠儿。二十八岁了，一路春风得意。可叹他父母早逝，这个没爹娘的孩子，让爷爷奶奶特别的宠爱，娇惯了一些。
在哥的眼里，弟的聪明能干是出类拔萃的，当然胜过自己了，同样，娇生惯养也是无与伦比的。任性自私，以我为核心，公子哥脾气表现得彻头彻尾。在学校里还有许多好事做出来，师长面前表现得很乖，在家里，他就毫不遮饰了。
爷爷奶奶二年前相继过世后，他更增添了一种放任不羁，不负责任，无所顾忌了。光顾舞场不说，深更半夜还常带女孩回来。知道哥要教育他，他就偷偷摸摸地走后门。哥如果提醒他，弟回答也头脑清醒，美其名曰：松弛神经。称得上风流才子。
他，高大英俊从来都是衣冠楚楚。实质上，他从来不花精力时间刻意打扮挑选衣着，可偏偏随手拿起衣服来穿就很合身得体，风度翩翩。懒惰，难得洗衣，经常来套哥哥的衣服穿了去。好在有洗衣机，这点家务，哥休息天料理得过来。对此，弟心安理得，哥也无话可说，只要弟别在外面惹出祸端就拜托了。
弟的一切活动，哥都格外小心注意，时时给他督促警告忠言。作为大哥，在此是惟一管束得了他的人。爷爷奶奶临终前，千叮万嘱地把小孙子托付给大孙子，作为被托付人的雷雨当然非尽心尽力不可。话说回来，在很大程度上，大的一个也管不住小的一个，小的也不须大的管。磊磊的聪敏，机灵，学历，社交能力等等，均在雷雨之上，还胜过几筹。唯让被托付人担忧的是他轧女朋友的事，闹不清他究竟有多少女友，不知他是找对象还是为的玩人生或什么。
雷雨有位年轻的女同乡，在妇幼医院工作，几次告诉雨：看到磊磊与女孩子有过密出格的来往事情。
她说：那种亲昵的情态，分明已是热恋中的人。这一点，女人们的估计是绝对精湛的。

先后或同时与磊在密切来往的漂亮姑娘何止三四个，他给人的印象有点玩世不恭了。
哥怕的是，他从而走上腐败的生活道路，毁了学业事业前途。女人，对一个年轻的单身汉来说是很有腐蚀和消耗作用的。如果是正正经经地搞对象，哥赞成。像弟这样乱弹情，要是遇上坏女人，就可能被纠缠得无法摆脱，直至身败名裂，也许会被女人诱惑得铤而走险，去犯罪犯法，或者玩女人玩出疾病来。后果，怎么说也不会过分。
玩女人是非常危险的，玩物丧志中最忌讳的是玩女人。
所以，哥老是害怕地等待着某一天，有姑娘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讨公道，也许是一群姑娘哭上门来找算账，把这二层洋楼给闹翻了天，或者是法庭传讯磊磊。或者是弟弟进了医院。进监狱和进医院是人生的两大宿敌，均会失去自由，带来人生的痛苦不幸。
弟的态度从来保持很从容轻松，大言不惭道：“我从来不做出格的违法的事，也从来不违背道德。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说得那么明确真诚，再加上他文邹邹的语气、儒雅的举止，渊博的学识，以及他的不凡身份，不得不让人相信他。

这夜，他几时回家哥没听到。他走了后门，其间哥也早已睡着了。
早晨，哥吃毕早餐。
弟进餐厅来了，照例甜甜一声：“谢谢大哥。”就坐了下来。他一边抓起箸子，一边漫不经心问：“你们机关有位叫齐莉华的吧。”
“是的，昨晚结识了？”
“对。”他又问：“几岁？”
“二十五。”
“哪时来的。”
“去年。”
他笑了：“看来还老实，没骗我。她有男朋友了吧。”
“没这个印象。”
“没有？”他怀疑地望哥一眼，微笑一下：“不大可能吧。看上去挺老练开放的。”
“齐莉华与我一个办公室，请别出我洋相。”哥告诫他，因为凭经验，意识到弟在打齐莉华的主意了。
“放心。”他郑重宣布：“我可没把你搬出来。”
哥说：“她很聪明，会知道的。”
弟有把握地说：“我却绝不会让她知道。”停了停又含蓄笑道：“齐莉华很可爱。”又自言自语般说下去，“舞跳得不那么好，还踩了我一脚，够狠的。这样的姑娘与你同室，肯定与你谈不拢，没有共同语言。她笑起来很甜，温和美丽，发育得很健康，说话语音很柔很脆，心情欢快，性格比较内向一点点，交际上挺机灵。她比你开放得太多了。你太保守，大哥。这是大嫂的福气，怪不得大嫂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工作。”
听他言语中的轻浮，哥反对他把齐莉华视为轻佻女孩，反驳道：“齐莉华是个很正派的姑娘，不属于随便可以挑逗得手的。别自找没趣。”
他满不在乎地说：“大哥，是你错了，太不会看一个女性，特别是姑娘。虽然我只是与她刚刚认识，但我可以绝对自信地说，已经比你更了解了她。”
哥如实告诉说：“我与她对桌，在办公室里是最谈得来的。”
“那你应该知道她有男友了。”
“没有。”哥自信地说，“如果有，她会告诉我，但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