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一条美人鱼
A有一条名叫春妹的鲥鱼,由浩淼的大海遨游二千余公里到长江上游鄱阳湖产卵已经整十年。每年她定期溯江回游,象走亲戚似地每年走一趟。她和胖胖的农家妇河豚和苗条秀丽的刀鱼并称为长江鲜鱼中的姐妹。每到清明节前后
A有一条名叫春妹的鲥鱼,由浩淼的大海遨游二千余公里到长江上游鄱阳湖产卵已经整十年。每年她定期溯江回游,象走亲戚似地每年走一趟。她和胖胖的农家妇河豚和苗条秀丽的刀鱼并称为长江鲜鱼中的姐妹。每到清明节前后,她就象一位马拉松长跑体育运动员从上海崇明岛的沙滩,游向南通、江阴途径南京九江直达她产卵的芦苇丛中。经过上海到南京600余公里的江南时,她体丰身健,象游泳健将一样处于最佳状态。雍容华贵秀美高雅。扁而体态丰韵的鲥鱼,头尾匀称悦目,齐正的鳞片银光闪烁。被渔民捕获时,静卧网中寂然不动,她是贞法不屈的女中豪杰。离开江水时她呈安祥之势,整洁一身的银鳞,就象唐朝杨贵妃刚刚换上去的华丽新装;她是鱼群里的皇后,一条滋生幸福和喜悦的“美人鱼”。
她是世上的珍品,食不去鳞,清蒸为上保持原貌不变色的鲥鱼还未入口,有馨香扑鼻而来,掀开鲜活的心扉,送进嘴里软柔丰肥,细嫩滑润.既有肉质的感觉又有鱼香的鲜洁。皮鳞之间鲜美的膏脂,象牛奶咖啡一样的颜色,唯有她所特有,齿间挖出肉来仍有鲜味,令人回味无穷。
上海至南京的600公里江面不见一条,位于两大城市间的江阴有一个以捕鲥鱼兴旺而知名的鲥鱼港口,曾经有几位客商身带数十万元住在宾馆里守候渔民,求得一条鲥鱼。望江兴叹,望眼欲穿。鲥鱼和人类也许是同龄的产物,几千年几十万年;她就这样一年一个产期繁殖后代,子子孙孙绵延不绝。五十到七十年代,农历小满到芒种这段时间,江阴人几百条丝网船和钩网部撒入江中,哪一艘船都会有几十条“美人鱼”。大部分鱼自贴上江阴鲥鱼的标记直送上海和杭州,解放牌大卡车就停在码头边把鲥鱼送到大江南北。小者四五斤重,大的10几斤条条肥硕鲜嫩,银鳞洁白。大的象少妇,小的象少女,秀色可餐的鱼美人,人们见了都觉浑身舒坦。喉咙口有了痒滋滋的感觉。这个季节的那个年代,物美价廉。江阴城区的大街小巷,从早到晚回响着新鲜鲥鱼的叫卖声。距离长江几十里的僻偏山村也有鱼贩子挑竹筐的身影。因为鱼的保鲜,一家人吃不完一条,鱼贩就剖成几段定价分卖。那时鱼价大概是每斤二块钱左右,老百姓吃上她,就象过上古代帝王们的日子。全家买上一段洗净清蒸,欢笑声中揭锅飘香,围坐一桌举筷品味佳肴,心头便涌起对家园对长江可亲可敬的乡情。据渔老儿阿苟回忆,七十年代每年有三千担,八十年代还有几十担,到九十年代中期还有几十条,如今让人扫兴而归。
“这些小祖宗,贪得无厌的捕涝,还不绝种啊,”阿苟早些年就对着长江叹息,面对日益污浊的江流,南北岸线无秩序地开挖,长江两岸杂乱的油库,造船厂、码头没日没夜的喧闹,阿苟更是忧心仲仲。
闭上眼,幸福地想着一幅奇丽的捕鱼夜景,五十年代浩浩荡荡的江面上,江帆点点马灯高挂象星星闪烁,江风扑面,波涛起伏,渔火丛中有父兄们高声的笑谈。朦胧夜色中,一艘艘满舱而归的木船驶向码头,阿苟常常作梦,梦见有一条鲥鱼从长江游向沙滩,到了岸边就变成“美人鱼”,向躺在沙滩旁青草丛中的他求爱;从梦中醒来时,他抹了一把脸,那是江风把浪花的水珠吹上了他的脸颊。
有一条名叫春妹的鲥鱼真知道阿苟为她守候已经多年,她是在阿苟七十岁生日那一月游向他,生日那一天是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上帝给人的生命真有那么计划有序。世间万物是因为凄楚才美丽,还是因为美丽才凄楚。读不懂阿苟的心空。鲥鱼因为美丽才凄楚,因为她碰上了阿苟而牺牲生命,阿苟的生命因为凄楚才显出他的美丽,他的英雄本色。
B
芙蓉镇是江边的一个小镇,长江轮渡沪宁高速公路组成一个叉字口,高级轿车,大型货车长途客车和农用车在道上穿梭。僻远的小镇呈现着一种蜕皮图新的氛围。站在小镇扬子江大酒店朝下望去,辉煌的建筑群铺排在大江两旁,从江边婉蜒流向镇上的河水清凉,这是天山的雪水融化流到江南,甜浸浸的。河港堤两岸是丛生的柳树和嫩生的青芦苇,芦苇里夹着一年或者几年前的白色芦花在风中摇拽着。这小镇存在至少有二千年的历史了。
长江流过六万年,依然充沛而欢畅地流着,流进果园和山乡;流向农民的水缸和猪食槽;滋润着美丽的土地和子孙。
站在江边,看不见已经尘封的冷寂,看不见历史和那些忠臣的热血,他仿佛.看见1949年春天解放军渡江的木船正朝着江南飞来。
兴衰和存亡的家园,他看得很真切,1941年日本人侵略到小镇时他才8岁,他看见过日本人在江边松树林里强奸十五岁姐姐的事。20岁跨过鸭绿江,他是连队百号人唯一幸存的十个人中的一个,以后他没有离开过这条江,只想着当年部队首长的话,保卫和建设自己的家园,他就生活在长江边的小渔村,边种水稻边打渔,鲥鱼、刀鱼、鳗鱼、回鱼、虾米和螃蟹把麻脸婆娘养的白白胖胖,养儿女象苏北鸡婆生蛋那么容易,一鼓足气生了三对。于是,他决定守着这条江,做一辈子的鱼翁。
从束冠而立,从不惑之身而知天命,从花甲到古稀,阿苟走过来了。他看见了村庄变成小镇,小镇变成城市;长江边有高大的造船厂,有大又圆顶的油库和粮库,有炼油厂、风景变得悠远又美丽。他常徘徊在即将被拓宽的军港旁边江滩上,仰望江边坠水的晚霞,觉得倾尽生命的华彩也无法写下自己人生斑斓。苦行的僧人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庙门。一条鲥鱼可以卖出了比他整个生命还要高许多倍的价格,他感到无比的怨恨。诗人说生命本身是一缸酒,越酿越醇,芳香馥郁的时光只有在明媚的春天。而今,连绵的春雨淅沥沥使他心里倾澡和不安,窗外无言的雨丝象一把利剪,剪碎了他青春的风景。鲥鱼给了他好梦成真,时间是个伟大的医生,把他凹凸不平的心灵抚平了。心如水流,需要涌动和波澜,心灵伤口的愈合反而使他变的身心麻木。他经受过痛苦的棒吓和枪弹雨林经不住的是梦的诱惑。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假如鲥鱼能进梦,如今人生可投江。“长江曾是孕育他生命的摇篮。而今再投入摇篮中去戏耍逗乐这有啥不好呢”。阿苟对他的小儿子说过无数次。
他相信世上无难事,只要心诚,浩荡长江几千里,难道鲥鱼真会象腾云驾雾的龙一样成为动人的传说?阿苟已经象有了痴呆症一样,他的耳朵被炮弹震聋过,他把儿子家的小红袍金鱼也放生到江里,儿子问他时,他说可能猫吃了,其实他不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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