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的红雨伞

大海上的红雨伞

云鹣小说2026-01-09 11:17:27
这是前一阵子,我在廈门海边音乐广场上,听表姐讲的一个发生在鼓浪屿海湾的故事。浩是一个青年的音乐人,很有才气,前途无限辉煌。可是,那年“非典”肆虐时,却不幸染上了严重的疾病。年轻美丽的女医生告诉他,这病
这是前一阵子,我在廈门海边音乐广场上,听表姐讲的一个发生在鼓浪屿海湾的故事。
浩是一个青年的音乐人,很有才气,前途无限辉煌。可是,那年“非典”肆虐时,却不幸染上了严重的疾病。年轻美丽的女医生告诉他,这病需要卧床休息治疗,却没告诉他病也很严重了,如果心情不好就会加重病情,甚至可能带来生命危险。其时,他也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女医生诊治的最后一名病人。因为医院老院长已给女医生下了最后的通谍:必须离岗休息,她也是身染沉疴难愈的人了。
浩拒绝了朋友们的安排,独自一人来到大海边,在靠近海湾的地方租了一间木屋住下来,他想静静地休养一段时间。他喜欢看海、听海。他看大海日出日落,看大海潮起潮湧;他听大海的波涛浪打浪的声响,也听大海上海鸥振翅的欢叫,心中总会产生无限的澎湃豪情。他也会在大海的无限生息里,读到快乐和幸福的音符,也会忘了自己的疾病和伤痛,也会忘了这世间的一切烦恼。
可是,不久后,他还是感到了疾病的严重威胁,不得不整天躺在床上休息,却仍很注意听大海波涛拍击海岸发岀的阵阵声响,脑海里想象着那在柔弱的雪白浪花打击下黝黑的礁石,也变得千疮百孔不堪入目,让人可怜了。他一天天消痩下去,连女医生也一天天担心起这年青音乐人的生命了。
那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美丽的女医生来探望浩。临走时,却忘了带走放在浩床边的一本不知她翻阅了多少遍的书一一《生命的意义》。浩挣扎着想起身招呼女医生,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用已有些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渐渐消失在烟波浩淼中的女医生,她撑着的那把红色的雨伞在雪白的连衣裙映衬下格外抢眼。
一天早晨,浩从睡意矇胧中醒来,他是被从大海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歌声喚醒的。那歌声是一个女声的,委婉、抒情、很美丽,有如春季的柳絮般翩翩飘飞,也好象开春时节的樱花一样清新轻柔。他仔细地听着,几次挣扎着想抬头从窗口望望这发出天籁般声音的人是谁。可是他的病不让他起身。他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竖着耳朵搜听。他心里产生了一点点希望,他盼望能看到那能有如此美妙歌喉的人。这一天,他感到了快乐,想和那女医生或者其他人聊聊。
第二天,他早早地醒了。他又听到了声声断续的歌声,仍是那样动听。他不再试图起身观望了,只是安静地躺着搜听。在歌声里,他感到了生命的美丽和可贵,脸上逐渐浮起了红润。
笫三天、第四天,连续几天都是这样,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青年音乐家都听到了来自大海上的歌声。就这样,浩每天都盼望着黎明,盼望着听到大海波涛声里飘升起的歌。
又过了二十多个黎明,浩瘦削的脸颊渐渐丰满起来。他想一定要看看唱岀这样动听歌声的人,要感谢这唱歌的人,是她给了他生命的勇气和力量。浩因此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又是一个黎明来临,大海上刮起了风。浩又听到了自已极度神往的歌声,在海风中,歌声时而强烈清晰,时而断停模糊。尽管如此,他还是从心底里湧起了无限的激情,感到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忽然,在强烈清晰的歌声里,浩十分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于是歌声便嘎然停止了。浩一下子预感到了什么,挣扎着起身下床,披上宽大的风衣,拄着拐杖,艰难而努力地踱出木屋。
大海上,阴霾密布,在恕号的狂风下,一阵高过一阵的浪涛呼啸着、奔腾着,像一头头疯狂的怪兽汹湧澎湃地扑向岸边,扑向岸边的礁石,猛地掀腾起一丈多高的波浪。波浪迅速退去,留下一层雪白的浪沫在沙滩上,在礁石上低声呻呤,一会儿,又渐渐消失。浪涛就如此不懈周而复始。
狂风裹着冰冷的雨水和浪雾弥漫在四周,笼照在浩的身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雾水。浩睁大双眼,向大海上仔细搜索,耳朵也在努力捕捉那美妙动人的声音。可是,广袤的大海上,只有澎湃不息的波浪和波浪发岀的震耳欲聋的狂啸。浩倚着杖纹絲不动地站在岸边,任冰冷的雨水打在他那有些苍白的脸上,任狂风卷起他的长发,卷扬起他的风衣,在风中忽啦忽啦地响。浩,屹立着,象风雨中一尊雕像。他坚持要寻到唱歌的人。
不知是过了多久,风雨停了,太阳从云缝中出来了,放射岀无数根耀眼的银色光柱,斜照在海面上,使海面出现了一圈圈大大小小的美丽的光环,远处的天际也逐渐变得有些明亮了。波浪也逐渐平息下来,就象一位无声的处子,十几只白色的海鸥忽高忽低久久盘旋在海空,时而又向下俯冲,点击着海面。那里的海面上,有一条如小船似的黑影在移动。大海一下寂静下来,甚至令人窒息。浩仍倚着杖纹絲不动地站在岸边,他相信唱歌的人马上会岀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心灵有这种说不明的感应,而且随着大海的寂静越发强烈,呼吸也一声声急促了。
果然,一会儿,在浩脚下的海岸,神奇地漂来了一叶小小的打渔船。渔船上没有打渔人,也没有渔网,甚至没有任何打渔的家当。只有孤零零的小船,船尾一只木桨,而另一只木桨却不见了。打渔船在海边随波轻轻荡漾,却一直没离开,象被什么牢牢拴住了。
浩移动目光,注视着小小的打渔船。他忽然发现在窄窄船舱里,有一两张散落的纸张。浩强烈感觉到一种召唤,那似乎是一道无声地命令。他走进船舱,小心拾起散落的纸张,原来那是两页手抄的也许是创作的简谱歌单。娟秀的字体让他联想到这写歌单的人一定是个女性,而且一定十分漂亮。看着看着,他又感到这字体似乎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的熟悉,他的双手颤抖起来,嘴唇也打着哆嗦。这会是谁?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激动地抬起目光,向远方眺望。
然而,浩的眼光却盯在了船尾,船尾那支桨上,倒挂着一件物体,那是一把红色的雨伞。雨伞已经破了一个大洞,象被什么撕开的一个大口子,一只白色的年轻女性爱用的发夹安静躺在红色雨伞中……
浩一下明白了。
他满脸通红,舞动双臂,向着大海发出了莫名的声嘶力竭地呐喊。呐喊声在空旷的海滩,显得那么悠长而又有些凄凉。
两周后,在全国南丁格尔节表彰大会晚会上,浩在人民大会堂豋台亲自指挥乐团演奏了由他连夜创作谱写出的交响合唱曲《大海上的红雨伞》。当交响曲演奏完了足足有两分钟,全体观众才如梦初醒站起,并瞬间暴发出如大海呼啸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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