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小河,那一片小树林
北展中学,是一所农村中学,我曾在这儿工作过十多年。这十多年,晒干了我最好的岁月年华。有过教书经历的人都知道,教书,实在是一件寂寂平淡的事情。时间一长,你就会觉得,学校就是一座孤岛,而你自己,就是岛上的
北展中学,是一所农村中学,我曾在这儿工作过十多年。这十多年,晒干了我最好的岁月年华。有过教书经历的人都知道,教书,实在是一件寂寂平淡的事情。时间一长,你就会觉得,学校就是一座孤岛,而你自己,就是岛上的孤独的守望者。你在守望中,上课,下课,吃饭,睡觉;你在守望中,岁月悄悄染白了自己的鬓发。所以,除了外界因素的入侵,你总会陷入落寞之中;而外界因素的侵入,在打破你生活的平静的同时,又会强化你内心的寂寥,使你愈加苦闷、彷徨。
在北展中学工作的十多年,我就处于这样一种心态之下。一方面,整个社会的改革在急速得发展;另一方面,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又时时冲击着教师的生活。诸如,教师的工资不能按时发放,乡镇随意克扣教师的工资等。
当时,每个乡镇,都有一个“基金会”,他们要从教师中集资,作为“基金会”的储存资金,有时,一次集资的数目,竟然超过了教师一年的工资收入,不交是绝对不行的。于是,教师便只好四处借钱,时有断炊之虞,终日生活在惊慌之中。“基金会”集齐的钱,则以高利贷的形式,放贷给农民。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借鸡下蛋”的财政机构,甚至于有些地方,最后连“鸡”也不归还了。更为严重的是,那一段时间,由于农民负担过重,收交“提留”变得极为困难。于是,一些地方就打着教师的名义收取。农村的喇叭上,一到秋后收取“提留”的时节,村干部就高声吆喝:“赶紧交提留,教师要发工资了!”似乎收“提留”是专为教师!这样的做法,极大地败坏了教师的声誉,使得教师斯文扫地,颜面尽无。这一些乡镇干部,肆意地撕裂着教师的尊严,把民主和人权,践踏成一地碎片。
此种情况下,我便努力寻找自己的生活方式,想用比较理想的生活方式,来挣脱出这种二难的矛盾状态。我找到了两条路子:一是搞语文教学研究,写点此方面的文章,每有文章发表,就算是对自己生命的一次记忆;二是散步,在散步中平定自己纷乱的思绪。于是,就有了我难以忘怀的那条小河,和那一片小树林。
距离学校大门二百米左右,就是那条小河,小河在山脚下拐了一个弯,形成了一片滩地,滩地历久年深,就长成了一片小树林。所以,沿河滩散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成了我和几位同事的确定生活方式。
这条名为“朱河”的小河,究竟发源于何处,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它最后是流入白狼河的,而且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它那深邃的河水中,或许还流淌过战国的风云和秦汉的叹息。因为这是有历史遗存可证的。沿“朱河”一溜河沿,分布着七个“淳于村”(依次为:杨家淳于、秦家淳于、赵家淳于、丁家淳于、庞家淳于、尹家淳于、孟家淳于),民间传说,这七个淳于村,是战国滑稽之士淳于髡的七个女儿,下嫁于此而形成的。河岸边,有一座不大的小山,名为“夫子山”,据说就是淳于髡的坟墓,“夫子”是对淳于髡的尊称。至今,周围的乡民仍不会从“夫子山”上取石盖房,就因为那是墓石。而淳于髡,史上是确有其人的。《史记?滑稽列传》的第一个人物,就是记载淳于髡。并且对其评价极高,传曰:“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并且有“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的豪气。
所以,每次散步于河岸边,我都感受到脚下土地的厚重;笃笃的脚步声,似在声声叩响战国的门环。仿佛轻轻一拉,你就能走进历史的风烟深处。
河沿散步,理想的季节是春、秋两季。
河沿,河滩,栽种的大部分是杨树和柳树,它们是对季候最敏感的树木。当春风吹拂的时候,你透过办公室的亮窗,就能看到春天在枝头发芽、生长。鹅黄,嫩绿,生命蓬蓬勃勃,很快就变成了浓碧的苍翠,就成为了一种温馨的诱惑。
于是,我和几个相知的同事,便常常在课外活动的时间,欣然接受这种诱惑,散步于丛林、河畔。其时,晚霞斜照,嫩碧的树叶,跳动着晕黄的光圈,迷离恍惚,仿佛正在努力编织一个金色的童话。河水潺潺,如人在私语。路上行人稀少,间或有农人牵着下地的黄牛走过,黄牛扭起大大的脑袋,发出哞哞的叫声。人行其中,内心一片宁静、祥和。于是,这个世界就成了你的了,你把春天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有时,你会觉得,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你的身体中涌动,你直想张开口,发出大声的呼喊,像魏晋名士那样,作一次林间长啸,纵不能声震寰宇,响遏行云,也可一抒心中块垒,让春天,带走心中的不快。所以,每次散步,就是一次心灵的愉悦,就是一次精神和灵魂的洗礼。
于是,我把那一条小河,那一片小树林,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散步,成为了我生命的舒缓的节奏,小河、树林、散步,共同构成了我生命之中,一幅情景交融的画面。
有一年的秋天,忽然流传开一个消息,说是要在“朱河”岸边的土地上,沿河挖水池,栽种莲藕。我知道,这又是在搞一个“政绩工程”。那一个时代,各地的乡镇领导热衷于搞“政绩工程”、“形象工程”。前任书记刚搞了“大棚工程”,新上任的书记,绝不重复,标新立异,又要搞“莲藕工程”,于是,当地的老百姓形象地,顺口溜道:“一个要上天,一个要入地。”
现在可以公正地评价,“大棚工程”是很成功的,后来,老百姓受益颇大。但“莲藕工程”却不了了之,只在“朱河”下游,留下了几个破烂的池塘,里面堆满了干裂的淤泥,像是张着几张扭曲的嘴,在向天哭泣着。但遗憾的是,天道不公,真正留下政绩的书记英年早逝,而那个“烂摊子书记”却依然健康地活着。这极易让人想起,司马迁在《史记?伯夷列传》中为伯夷、叔齐鸣不平的话:“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矣?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信哉,斯言!
值得庆幸的是,学校前面的一段河沿,安然无恙,或许是得益于两岸没有肥沃的土地,只有裸露的石山,砂石滩地。不管怎样,这段河流,这一片小树林,还是得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也保存下了,乡民们那祖祖辈辈的记忆和往事,那尘封千年的风云和历史。
我可以继续散步于河沿边,享受那熠熠秋阳的朗照。看,秋风里,落叶飘零的景象,感受“风萧萧兮木叶下”的无际的苍茫和凄凉;看夕阳之下,下坡的农民,拖着疲惫的身体,行走在河沿边,铺下长长的忧郁的影子。可以仰躺在松软的枯草上,听秋风穿林渡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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