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大院及其子女

漫谈大院及其子女

曛暮散文2025-04-09 16:21:42
最近一口气看了一批塑造部队大院子女群像的电视剧,如“梦开始的地方”“血色浪漫”“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大院子女”等。在一窝风的“警匪”“武侠”剧越来越倒观众味口的时候,为了那惊世骇俗,愁肠百转、渐行渐远
最近一口气看了一批塑造部队大院子女群像的电视剧,如“梦开始的地方”“血色浪漫”“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大院子女”等。在一窝风的“警匪”“武侠”剧越来越倒观众味口的时候,为了那惊世骇俗,愁肠百转、渐行渐远又不能忘却的纪念,某一特殊时期,有着特殊背景的特殊人群,那火辣、激情而神秘的故事,终于进入了普罗大众的视野。
我在部队大院生活了十四年,对这类题材的故事感同身受。
作家洪烛在一篇名为《北京的大院》的文章里,将北京市民居住环境的特色归纳为,一是胡同多,二是大院多。不错,北京的大院太多,20年前就有两、三万个。就拿部队大院来说,从公主坟一直到北京西山脚下,空军、海军、通信兵、总后、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铁道兵等司令部依次排开,浩浩荡荡,气势非凡。几乎所有的部队大院都是统一制式,总后大院的布局干脆直接用苏联‘陆军总部’的图纸。高高的院墙,院墙上还拉着电网,结实笨拙的苏式低层楼房整齐划一,显著位置都有军徽、军旗或“八一”标志,院内军绿的基调,大门有威武的士兵站岗。这些大院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城市,有自己的办公区、生活区、食堂、服务社、礼堂、俱乐部、游泳池、医院、车队、幼儿园,有的还有小学,甚至中学。
每天早上六点,广播里“滴滴塔塔”就吹起了起床号,不一会,大操场上就传来了齐刷刷的跑步声和“一、二、三——四”的口号声,父母去出操,我们已经习惯了在紧锣密鼓的操练声中酣睡不醒。
军人出身的父母,过惯了集体生活,在家务上基本都是弱智。不会做饭,顶多会熬个粥,下个挂面。不会洗衣服,大件衣物送到洗衣房去洗,小件的自己在家洗,洗法也很简单粗暴,把衣服放在洗衣板上用“板刷”蹂躏。我妈就这么洗衣服,多年以后,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回忆我时说,“穿着一身带着搓衣板印的旧军装跳皮筋”。
部队大院的食堂是我们一日三餐的地方。早上顺路买个馒头,夹上一毛钱一碟的猪头肉,一边吃一边去上学。中午、晚上放学后,也到食堂集中,父母工作忙,很难顾上我们。我们常常是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一边吃,一边笑,一边闹。那时也没有什么小炒,都是大锅菜,特别一到了冬天,基本上天天吃白菜熬豆腐,但我们吃得很香,时不时搞些恶作剧让那些小炊事兵没了脾气。
夏天,游泳池是我们的开心乐园,在北方,会游泳的,十有八九是大院里的孩子。一到放假,我们几乎整天泡在游泳池里,一场游下来,再游第二场、第三场……。有时,我们也会跟着几个大一些的,偷偷跑到玉渊潭公园里的“八一湖”去游泳,不过,被家长发现了免不了臭骂了一顿。相同的生活环境,使我们趣味相投。记得小学升初中,填登记表时,在兴趣爱好这一栏里,我们无一例外都填得是“游泳”。
冬天,尽管北方此时天寒地冻,但我们仍然挂着青鼻涕在外面东奔西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溜冰场,大院自己的溜冰场,那里人群熙攘,鱼龙混杂。有会溜的,技术娴熟,姿势优美,游刃有余,像雄鹰翱翔;也有我们这样不会的,也不闲着,带上自制的小冰车,双手紧握一副铁钎子,像滑雪运动员那样在冰上蜿蜒穿梭,自得其乐。有时躲闪不及,一堆人撞在一起的事是常有的。电视剧里那个什刹海冰场我们不去,一来太远,二来那里管理严格,我们这类不靠谱的“飞车一族”是不让进的。
部队大院每个星期都有露天电影放的,不管春夏秋冬,每个星期六晚上,我们都会早早地在操场上占个座位,然后唧唧喳喳等着开演。电影都已经看过多遍,里面的台词可以倒背如流,但我们仍然场场不落。有时大院旁边的炮兵营也会放电影,我们也会到呼朋引类去那里起哄。
少不更事的童年很快过去,文化大革命在我们的懵懂中爆发了,中国从此进入了“十年浩劫”时期。确切的说,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们还是很快乐的。家长忙工作,忙学习,忙运动,没时间管孩子。文化大革命又不上课了,大我们几届的,参加了“红卫兵”,打着红旗“大串联”去了,剩下我们所谓的“红小兵”,每天的任务就是玩,我们精力充沛,极具活力,会想出各种“妖蛾子”因地制宜的玩。我们曾爬墙头翻到幼儿园偷菜园里的苋菜,支上个小铁锅煮汤喝;我们曾把警卫排战士的军帽偷出来,高高地挂到门口树上;我们也曾往楼下的人身上吐痰,在马路上步态夸张地学别人走路,自己笑得直不起腰,缺心眼。
我们很小就穿父母的旧军装,父母级别高一点的也有穿将校呢的。不过不多,一般人不愿意在平时穿将校呢,只有参加什么较为正式的活动或到别的大院去寻衅滋事的时候,才显摆一下,平时还是愿意穿四个兜的普通干部服。没有刻意的追求或效仿,仿佛这是顺理成章、约定俗成的事。我印象中从来没有向妈妈要过新衣服。小女孩爱美的天性和身份认同在我们身上发生了错位。我们不但爱穿军装,有时还会互相翻看对方的衣襟,看是否有表明部队番号、姓名的标识,有,就是是总后军需处发放的正规军装,没有,就是冒牌货。被我们翻出是冒牌货的人,脸上会很没面子。还有的虽是正宗货,但不是四个兜的干部服,而是只有上面两个兜的战士服,那就更会招来我们的哄笑。应该说从内心里,大院子女对一切能确立等级的参照物有一种本能的敏感反应,大家都在一块儿玩,司机的儿女基本上插不上话。但是,这只是一种心理的潜意识,完全没有上升到看不起谁欺负谁伤害谁的层面。说归说,笑归笑,事后大家仍然心无芥蒂的在一快玩。
文革期间,旧军装、军挎包,红袖章,像章、懒汉鞋,就是我们基本上的统一装束。我们佩带的像章也是军人专有的,一套两件,上面是金色的五角星,中间是毛泽东侧面像,下面是红色的长方形,中间是毛泽东“为人民服务”的手书体。我们穿的懒汉鞋,俗称“片儿鞋”,边有雪白的,也有棕红的,我们院的孩子喜欢穿棕红色的。不管男孩女孩,自行车座椅拔到最高,有时前面带一个,后面带一个,一呼百应,像蝗虫一样,呼啸而过。这点与电视剧里拍摄的很像。骑车是大院子女每个人必须掌握、又无师自通的基本技能,一两天就能学会。没什么窍门,窍门就是胆子大,上了车只管跌跌撞撞往前冲。十来岁的女孩子,双手脱把,在大院宽敞的马路上飞奔,一边骑,一边从兜里掏花生剥着吃,也堪成大院一绝。
1967年1月14日,在“四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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