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中黄花
暖冬,却下着细雨。空气中飘浮着丝丝寒意,雨水湿润了整个季节。天空是灰的,冬天亦是灰色的,寂静的灰,寂寞的灰色。院子里一株有些年头的腊梅,倔强着,摇曳在寒风中,骄傲得展露着那剔透的黄,星星点点。风不大,
暖冬,却下着细雨。空气中飘浮着丝丝寒意,雨水湿润了整个季节。天空是灰的,冬天亦是灰色的,寂静的灰,寂寞的灰色。院子里一株有些年头的腊梅,倔强着,摇曳在寒风中,骄傲得展露着那剔透的黄,星星点点。风不大,雨轻轻的,腊梅花如水晶般纯洁,雨水积聚在花瓣上,静静得等待着,随后又坠落下来,点点滴滴。同样被湿润的还有院子里满地的青苔,此时却如墨般的绿,水花溅起,竟闪烁着光芒。院子亦不大,中间一条石板小路已经磨得光滑圆润,雨滴打在上面,叮咚作响,似乎在述说着几代人的往事种种。原来冬天不止是灰色的,不经意间,黄的绿的一齐冒了出来。倘若有雪,飘飘洒洒的话,那又将是怎样一片白。忽然,一片明晃晃的黄色占据了整个视野。那是一把老黄伞,厚重的油纸伞。撑伞的人显然有些年纪了,老黄伞遮得雨,挡得风,却抵不住周遭隐隐的寒冷。伞是老人亲自扎的,不知道从哪一年起,老人有了这门手艺。
四月的天,清明,多雨的时节,多愁善感的季节。
田野中仿佛种满了油菜,满世界的油菜花香。天空仍旧是灰色的,大地却一片金黄,光闪闪,确切的说是一片明黄,单纯的黄色。一条小路穿过整片油菜地,弯弯曲曲,悄悄连接着村子和外面的世界。旺盛的油菜花一株高过一株,生生将小路淹没在她宽广的怀抱中。雨过天晴,阳光明媚着,万里无云天。极目远眺,那满目黄色尽头的是红瓦、是白墙、是绿树。那是人家所在。
人家是什么?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地方。
油菜地里升起一只风筝,蝴蝶的造型,却没有任何花纹,通体黄色,若不是隐约可见白色的丝线连着天与地,还真以为是只淘气的黄蝴蝶呢。风筝越飞越高,蝴蝶愈来愈小,也许这真的是只离群的蝶儿,都说蝶恋着花,怎的又恋起天来。一根线牵着蝶,连着天,另一头连着地,栓着整整一片明黄黄的油菜地。油菜地里躺着个男孩,极短的头发,乌黑,明亮如水的眼睛,乌黑,眼睛静静望着天空,湛蓝,海一样蓝,海一样宽。男孩背朝地,脸朝天,将自己藏在油菜花丛中,藏在油菜叶下。阳光穿过花瓣间、菜叶间的空隙,直直照下来,千千万万照在男孩脸上,身上,暖暖的,黄黄的。几只蜜蜂披着金黄的外衣,穿梭在花叶之间,寻找着记忆中的那一点甜蜜,嗡嗡嗡,讲述着春天的故事,又瞬间消失在天空中。天上的黄蝴蝶几乎看不清楚,原来是兀自挣脱了束缚,体会自由的感觉去了。男孩追赶着断了线的风筝,油菜花丛中多了一个奔跑着的精灵,春风吹过,花浪滚滚,滚滚红尘。
红尘是什么?记忆深处最难忘的情怀。
男孩累了,哭了,天空中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竟是太阳雨。
老人收了伞,将伞靠在门后,进到屋中。窗外雨未停,滴滴答答敲在玻璃上,没完没了。窗前一张方桌,老旧不堪,不晓得经历了多少个春秋冬夏。桌上一方石砚,已经磨得光亮,却是干的,没有墨,也没有纸笔。时代在变,如今已没有人再用笔墨了,只是这方砚一直留到现在。石砚旁边一本旧书翻了一半,纸已泛黄,繁体竖排,自右至左读起,果然是几经风雨之书。书边一个水烟袋,金黄色,金光闪闪,老人点上烟草,星火点点间,浓烈的气味弥漫开来。雨一直下。老人捧起旧书,原来是《红楼梦》,正翻到:“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母亲无意说起:“外公的忌日要到了。”
我说:“有十年了吧。”
母亲叹道:“难得你还记得。”
是啊,十年说短不短,很多记忆已淡化,消失。但仍有许多东西,在脑海中顽强着,就比如外公扎的老黄伞,还有为我扎的黄风筝。人已去,物已非,唯有四季轮回不变,花开花谢不变,雨过云开亦不变。
佛家说:人生难得,只这难得二字,已胜却凡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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