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祖父

哀吊散文2025-07-06 19:36:04
祖父离去已经十三个年头了,他离去的时候有八十多岁。那年春天,我在城里读书,祖父去逝的消息是父亲在来信中告诉我的,信中还说已经为他办完了丧事,叫我不必回去。读完信后我心理非常愧疚。我回到家中过春节的时候
祖父离去已经十三个年头了,他离去的时候有八十多岁。那年春天,我在城里读书,祖父去逝的消息是父亲在来信中告诉我的,信中还说已经为他办完了丧事,叫我不必回去。读完信后我心理非常愧疚。
我回到家中过春节的时候,母亲特别提醒我,说祖父在世的时候很疼爱和挂念我的,她吩咐我准备些香烛纸钱,亲自到祖父茔前去祭祀一下,我于是取了家中现有的香烛纸钱,并到小店购买了些边炮,来到祖父茔前一一烧化了。
在我的记忆中,祖父总是伛偻着身子,拄着一根笔直的竹头拐杖,头戴青黑色厚大耳帽,身穿浅蓝色超襟布扣长衫,耳鬓斑白,两目炯炯,下巴留着长长的白胡须。
祖父共有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幺,长房下的晚辈喊他幺爷(即幺叔),下一辈喊他幺公(即幺祖父)。祖父和祖母共育有子女九人:五位姑姑、三位伯父和我父亲。祖父的凛然至今历历在目,据父辈说,那时的家很大,大伯父和二伯父成家后都未分出去,一二十号人家由祖父一人统着,直到三伯父成家时才开始分家的。还有祖父喜饮酒,家中是随时备有酒的,每有客人来,他都用酒陪待,然父辈们尽没有一人喝酒,可以想象那时家规的严厉及祖父的威严了。
祖父最痛恨好逸恶劳、不务正业之人,要是在春工忙忙、阳光明媚的日子不劳动干活,或深夜串门不归者,被他碰见,准要挨他一顿训斥,长辈们常用“幺爷来了”作警告,听了这句话后聚在一起吹牛的年轻人赶紧各自散去忙活路。小孩儿们更是畏惧,他对小孩儿们要求甚严,他不准他们说脏话、不准玩牌,否则那必然是要遭来棍棒的赐厚。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玩的,多数都以泥团作玩具,如泥人、泥饭、泥浓具等,偶尔拾得半副大人们丢弃的又脏又旧残缺不全的扑克,玩起争上游罚跪的玩法,被他发现都要挨他棍杖,至于扑克牌必定是要进火炕的,因此小孩儿们都选择畜圈、堂屋、或玉米稻草堆从中非常隐蔽的地方玩,并且还要安排人放风,如遇发现,放风的人准会说一句话:“幺公来了”,小孩儿们便四散仓惶的躲藏开来。
祖父很讲礼教,也教孩子们学礼教。他有一些书,都是手抄本,用的是宣纸,毛笔抄的,装订是很结实的手工麻绳。字体是繁体,竖排,从后往前翻阅,扉页上写着“准看不准讨”的字样。这些书从他随父辈生活的时候就放置在我家厢房的一间房间里。闲着的时候,他慢慢的戴上老花镜,把书平放在方桌上,开始阅读起来,声音洪亮清晰,读的是方言,或五字一句,或七字一停,抑扬顿挫,很有节奏,尾字拖得长长的,一半是读一半是唱的样子。这些书可能都是些旧时礼教或私熟方面的书,他自己喜欢读,也教我们读,其实他就是教孩子们学礼教。他也教过我“甲子乙丑海中金。。。。。。"、“山高路远水长流,儿去读书父母忧。。。。。。”之类的,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时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既无乐趣,又难诵记。现在想来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用心,祖父只是按照他的方式教子孙们多学些知识罢了。遗憾的是这些书还包括家谱等在他逝去八年后我家发生的一次大火中连同房屋一起烧掉了,一本也没能残存下来。
祖父虽然威严,但更仁慈。对于晚辈的威严是期望他们勤劳,讲究规矩,不要沾染恶习,对于柔弱之人,他会给予同情或帮助,对于小孩儿们他更是关爱,每有小孩儿们追逐玩耍受到大人们的管制时,他都是喝斥大人支持小孩儿们玩个痛快,他时常讲述着这样一个故事:“过去某大富人家,每当有小孩儿玩耍摔跤时,他就叫小孩子们到他家床铺上去摔,别人不解时,他说‘小娃儿可贵’”。
祖父非常疼爱我,我小时候体弱胆小。我和祖父在一起时,他就教我礼节,并鼓励我胆子大些,嘴巴要勤,他到姑妈家闲走的时候也时常带着我去,好让我锻炼。我大约是在七八岁的时候,脖子上侧面的一边生了几个疮,是长在皮下的,很严重,整个头部都无法转动,疼得厉害,睡觉都很难睡下,家中父母又忙于活路脱不开身。祖父不顾年老,拄着拐杖,提着一篮鸡蛋,送我到离家二十来里的镇上的一家诊所,打了三天的针,吃了三天的药才痊愈。
仔细推算,祖父出生应该是在清末民初交替年代,我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已经历了六十五个春秋,因此从我记事起,他和祖母就不再从事农事,单独住在一幢有吊脚楼的厢房上,他每天看书,祖母做饭,柴米油盐由伯父和父亲四家送去。我在送柴草的时候在那儿吃过几次饭,其实那时柴草主要是祖母上山去砍,我们四家只是安排小孩象征性的送去,也送不了多少,为的是不想破了订下的规矩,不管送了多少,祖父祖母都要留下我们吃饭,那时我也很乐意送柴去。
不久后,由于祖母年老行动不便,做饭困难,就不再单独住了。从此开始跟随晚辈吃住,先是一家吃一个月,依次轮转,后改为一家半月,再后就改为十天,最后改为五天了。最初的日子,祖父过得很不习惯,饭菜粗造,油盐不足,一顿饭要吃好久,很难下咽,那时虽正是改革开放,土地到户,粮食增产,但人口增长得更快,父辈们要节约为儿女建造房屋、置办嫁妆,极为节俭,每顿饭都伴以一半的玉米面或洋玉、红薯、萝卜、麦子、酸菜等,人们的饭量也特别大,有点油肉之内的菜被小孩儿们飞快的吃得精光,祖父祖母总是吃力的咀嚼着,一顿饭要吃好一阵子,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后来我到镇上住校读初中,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到家中,我与祖父相处的时间减少了。初中毕业后,我又到城市读中专,在家的日子更少了,临走的时候,祖父给了我十元钱进行支持和鼓励,这钱是姑姑平常来看望他时给他用的,他一直没有舍得用去。
没想到我在外读书的时候祖父就这样去了,去得是这样的突然,以至我不能看上他最后一眼。听父母亲说,祖父只在去世前那天早上感到身体不适,父辈们来到他床前,扶着他的身体,他就这样安然的离去。
在每年春节的时候,我来到祖父茔前,照几支烛,燃几柱香,烧一些纸钱,放一两串边炮,以寄托我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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