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性情的学者人生

真性情的学者人生

百人会杂文2025-07-07 18:37:25
汉语人文学界大大知名,出生年月又相近,都在1935年上下的人物有不少,如余英时、李泽厚、李敖等等,没有这样著名的也有许倬云、张灏、林毓生、傅伟勋等等。李泽厚写过《己卯新书》,李敖写过《李敖回忆录》和《
汉语人文学界大大知名,出生年月又相近,都在1935年上下的人物有不少,如余英时、李泽厚、李敖等等,没有这样著名的也有许倬云、张灏、林毓生、傅伟勋等等。李泽厚写过《己卯新书》,李敖写过《李敖回忆录》和《李敖快意恩仇录》这样的书来回忆自己的学术人生的点点滴滴,余英时此类的相关东西则还没有看到。学人自我撰写的传记既包含了其治学求道的艰苦历程,也从其广泛的社会联系中折射出时代的波澜起伏,而其蕴含的治学方法论更让人能受益不浅,因为这种书往往反映了学人一生证道的结果。钱穆曾说过,读一本人文方面的书,要注意书后面的人。那么读这样的学人自传式的书,尤其是1935年上下中国饱受时代激荡的学者的自传之书,则正能取到这样读书兼读人的双重效果。
这本重庆出版社出版的李幼蒸的《忆往叙实》,正是一本此类型的书籍。李幼蒸是国内新时期以来研究结构主义和符号学的重镇,出生于1936年,正和李泽厚等人年纪相仿。他们这代学者经历了建国后的种种历史巨变,在跌宕起伏的人生发展中,让人感受到一个身处中西文化碰撞和历史巨变中中国学者艰辛无比的精神历程。书的封底是这样写的:“本书是一本带有自传性质的回忆文集,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的远见卓识。在这个学界如江湖的时代,作者在迟暮之年,回忆起与众多文化名人交往,仍情至不能已,或激越,或愤怒,或高兴,或悲痛,或忧伤。透过李幼蒸的独特经历,我们看到了西学东渐一百多年以来,中国知识分子面对西方文化痛苦抗争的一个缩影,同时还你一个至情至性的李幼蒸。”
读完全书,会让人有长出一口气的感觉。作为一位一直身处汉语学界中心的人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李的一种执着精神,这种精神甚至有点给人“楞”的感觉。比如他学外语的执着和坦诚,学过5门外语,英法德日俄,并以此在学界知名,也是他在学界胜人一筹的秘技。这5门外语是通过50余年的艰辛积累所得来,但他又老实承认其实一门都没有真通,大部分都是哑巴语言,仅仅限于学术所用,像他的法语就遭到过一位法国学者不怀好意的嘲笑。但正是通过这种执着的外语学习,使他打开了一条深入西学的通道。书中所述外语学习细节,让人感叹。
这种“楞”的感觉还有就是对港台海外人文学界汉学中心观念的批评。李幼蒸以站在全人类的视角来探索真理,对港台海外华语人文学界不放弃汉学中心观念,国学中心的观念,看重道统接续的功利主义考虑,不愿意真正融入西方学界的门户之见深感失望。同时也对他们对大陆学者抱有的优越感和深深成见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余英时这种代表性学人相关学养的不足,导致了这种观念的根深蒂固。记得李泽厚在《己卯新书》中也说过同类的话来批评港台及海外华语人文学界。
书中给人印象深刻的还有作者和甘阳等当代学界红人的交往过程的叙述,一方面称赞甘阳对西方解释学的悟性胜过老辈学人甚至港台海外学人,但对其表现出来的自我吹嘘和拉帮结派的江湖习气则进行批评,明确指出甘的外语素养的欠缺和真正学术探索的不足。同时,李幼蒸还评论李泽厚当时马克斯主义式思路的陈旧,指出老辈哲学家贺麟等对结构主义符号学的难以理解,等等,都是敢言的真性情之论。
众所周知,由于历史的原因,李幼蒸这代学者的个人命运和和治学命运都很不平常,反右的大难临头,文革的偷偷读书都是当时的普遍现象,还有经济困顿下顽强不屈的求学治学,从牙缝里面省出钱来买大量的书籍,都让我们新时代的人感到难以想象,但那种生命强大的感觉也给我们留下太鲜明的印象。本书最后还总结了作者自己的学术观点,一时难以尽述,但李本人既不放弃民族文化的精粹,而又着眼全人类的真理探索之眼光,的确让人佩服。历史还在发展中,本书的很多议题其实非专业学界中人难以尽数了解,对年轻的一代来说,也许一个特殊时代尽全力读书求知的学者的精神风貌才是打动人的根本要素。至于那些深奥的学术理念,是要一生来体认的。
这是一本真性情的书,是一个中国大陆特殊年代走过来的真实书生的充满真实生命感的书。读完它会让人心潮起伏,同时对未来中国历史的发展充满各种想象,悲观的乐观的都会有。对有意了解中国学术历史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本不可缺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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