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是谁？这家伙并不是我原来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我试图去分析他时，从事的就不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有时我上街买水果，脑子里仍在沉思着这个家伙的行为的时候，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比如我称了一斤葡萄，5块钱吧，掏出10块钱付给小贩就扬长而去，接下来，我也许会在某个时刻意识到那个小贩没有给我找零钱，这看来都得责怪希特勒。古人说，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我说，零钱和希特勒不可同时拥有。我忽然又明白一个事实，希特勒追求的是一个完整无缺的目标，不是最终的胜利便是彻底的灭亡，永远没有妥协的余地。夸父逐日，从个人审美形式上看，那是相当浪漫而美丽的事情，但那种愿望如果超越了基本的现实状态，很大程度上就注定了结局的悲剧性色彩。

希特勒是谁？一次大战最后阶段，德国突然宣布投降。当局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刻，用希特勒的话来说，是在“午夜前五分钟”。当他执政之后，发誓说，若德国再次面临这种危急状态，他一定会坚持到“午夜后五分钟”，那时的形势就会发生巨变，胜负的天平就会倒置。1945年4月底，战争的最后阶段，那时无论是谁都知道盟军的胜利已经完全不可逆转了，但即使在这样的时刻，盟军在进军柏林的途中仍遭受到最顽强的抵抗，每前进一寸土地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坚持到午夜后五分钟”，希特勒做到了，但奇迹没有发生，他终于倒在汽油的浓烟与烈焰中化为灰烬，纳粹德国疯狂的火焰开始熄灭了。那一年，德国的冬天特别寒冷，德国人变得从来没有过的沉默，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我几乎无法真正去理解这种沉默，但愿意在这一点上作出一个评价上的妥协，缩小些许儿范围，就是，这种沉默，也可以称之为海德格尔式的沉默。

我试图使用文字来表达什么呢？或者说，文字究竟能够表达些什么呢？这是一个头痛的问题。血肉的指掌所挥动的笔触是否自由，那要看指令来自什么地方。自由，便无所谓道路，一切既存之路径皆是他人留下的痕迹，所以也便无须必视既成的戒律，至少那不属于自我的范畴。来自别人的忠告能否引为我用，得要看它是否能够通过自我的心灵关口；如果不能，我面对的宁愿是无穷而苍凉的荒野，笔触不必锋利却必然砍向纵横的藤条与荆丛。真实即是自由，自由有时需要选择，选择就要学会放弃。我只希望成为一种人，一种忠于自己内心灵魂召唤的人。真实，是超越在善与恶之上的最终本源，是永恒不变的岩石；谈论人性的善与恶，岂可擅离了真？否则，那皆是妄言！

我终于发现，两千年后，曾经诗意狂放的荆轲，其实只是一种风格，并不单独存在，它只有附合在“自我”的生命体质中才能突兀张扬。无论占据我的心的还有谁，无论他人如何评价，其实均可坦荡条陈，无须隐讳。感动我的人，在哪一根弦上引起我的共鸣，我们就在这一点上交叉重合，除此而外，他依旧是他，我仍然是我，并不完全一致，甚至是相反，然而，这屈指可数的交叉的之处就是我的支点之一！

这是寻求自我的方式，也是我看取希特勒的角度，所以何妨谈一谈这个人，根本不必鬼鬼祟祟，人们可以嘲笑，该说的我不会闭嘴，而且在剖析自我时，只在乎紧抱事实，抓住铁一样不添加佐料的朴素行为，决不屑浪费精力与那些无聊而无能而无为的道德家们进行口舌之争。预感告诉我，当心灵的太阳升起时，我也无须掩藏思想中之只砖片瓦；那些敢于直视我目光的人，我同样可以立即回答他们一切对我的疑问，只是在此之前，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我个人。我必须要扣问自己——从希特勒那张充满梦幻与疯狂的脸，是我本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