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
(一)除此之外当我们沉陷在深海,我们渴望浮上水面。我叫嫜。二十五岁。独自居住在上海西区一幢公寓的十七楼。没有工作。半年前,我向新西兰大使馆提出了移民申请,然后辞去了公职,在家补习英语。国外的父母给了我
(一)除此之外当我们沉陷在深海,我们渴望浮上水面。
我叫嫜。二十五岁。独自居住在上海西区一幢公寓的十七楼。没有工作。
半年前,我向新西兰大使馆提出了移民申请,然后辞去了公职,在家补习英语。国外的父母给了我足够的物质保障。
我通常在下午两点开始一天的生活。吃提拉米苏蛋糕配黑咖啡,到门口的书报亭买当天的英文报,散步,逛街,到超市购买食物,做可口的饭菜给自己,补习英语,晚上九点到酒吧,凌晨回家,上网,太阳升起时上床睡觉。
最常去的是“SPIRIT”酒吧,在一条并不繁华的小路上,出售纯正的美酒和淡淡的音乐。酒吧正中有一根粗大的圆柱,上面贴满了纸片,都是顾客的留言。酒吧的主人是一个有着长而鬈曲的黑发的女子,青。穿着绿色连衣裙,站在吧台后面,浅浅地微笑。她有时会和顾客聊几句,有时就只是倾听。
我和平常一样,独自坐在吧台边,喝着一杯苏打水。绸缎般的乌黑长发遮住了苍白的脸。
我看着酒吧里的人,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
这里有衣着光鲜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浅笑低语。她们白天出入于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夜晚留连在各个酒吧茶室。她们在狩猎,平凡的男子不能满足她们膨胀的欲望,她们等待着理想的男人来踏入步好的陷阱。
这里也有英俊文雅的男人呢,穿着舒适的欧洲品牌的衬衣,带着淡淡的疏远的笑容。他们或两三人谈天说地,或一人独自买醉。看到美丽的女人便上前请她喝一杯,或许还会有一夜欢娱。如果没有那样的女子,就保留三分醒,在凌晨独自打车回家。
我冷冷地看着,人们带着迷醉的表情,饮酒、低语、调情、沉醉。
夜晚无家可归的人真多,要是有个温暖的家,谁还会来酒吧。我对青说。
青笑笑说,人们只是倦了。
倦了?
在这座城市的深海沉陷得太久,大家都需要浮上水面,呼吸一点自由的空气。她用修长的手指梳了梳头发,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淡定的神情。你呢,嫜?天天来这里,只是因为没有一个温暖的家等你回去?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是他带我来到这间酒吧。
喝一口苏打水,喉节发出孤独的吞咽声。我把目光投向别处。
在酒吧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舞台,一个男人坐在舞台中央,怀抱着一把木吉他。他的白色棉布衬衣已经洗得发黄,干净的长发披在肩膀,面容十分英俊。
他低头拨动琴弦,自弹自唱,轻声的,舒缓的,歌声很温暖。
他是谁?我问青。
那是成,第一天来这儿唱歌。他平时帮一些广告公司做设计,唱歌只是业余爱好。他唱得很好,是吗?
是的,他唱的很好。我看着他,柔和灯光下他的脸有一种陶醉于音乐的光彩。突然,他抬起头,目光与我交汇。我楞了一下,有窥伺被发现的尴尬。
他朝我微笑,我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他一个笑容。
成,我记住了他的名字。
一点二十四分,我回到十七楼的家。
打开灯,一屋子的安静在灯光下无所遁形。想起一首老歌,叫《我喜欢这样的安静》,想那一定是有个温暖大家庭的人无病呻吟的产物。
打开电脑收邮件。有一封妈妈发来的信,问移民的事进展得如何。我回信说一切顺利,只是手续问题,大概还要一个月就可团聚。
随意地浏览一些常去的网站。在IKEA的网站看到2004年的新品。一直很喜欢那些舒适实用的欧式家具,有明朗的线条,温暖的色彩。这次的新品中有一张实心白杨木的床,表面上了透明漆,靠背部分做成编织状,侧边可调试高低,宽大而简洁。
把图片放大。一张舒适的双人床,价格不菲,而我一个人住,且即将远行。
关上这个页面,抑制住购买的欲望。
MSN上,襄的名字显示出联机。
嫜,看到IKEA的新品了吗?
刚抵制住诱惑,又来提醒。我摇摇头,在键盘上打,看到了。
看到那些给孩子设计的吊椅了吗?真是棒极了。我真想在家里装一个。
襄总是喜欢那些孩子般的玩意,我笑笑说,那吊椅怕是承受不住你的重量,等你有了孩子再替他们买吧。其实襄长得很匀称,但她老觉得自己胖,总嚷着减肥。
是啊。我今天称体重,发现又重了一斤。明天我要吃苹果餐减肥。
我笑意更浓。她是简单的女人,有丈夫,有家庭,不用工作不愁吃穿,体重是最关心的问题。有这样的朋友感觉很轻松,我羡慕她的简单。
今天喝的是法国波尔多的红酒。位于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盛产葡萄酒,而波尔多酒之所以区别于法国及世界其他产酒区的酒,是因为它的酒以多个葡萄品种调配而成,所以色泽凝重,香味馥郁。
我轻轻晃动酒杯,一种复杂的丰富的香味扑鼻而来,花草香、果实香、泥土香、橡木桶香……深红色的酒像兑过水的血,在酒杯上留下道道挂壁。浅饮一口,将酒液温热,感觉甘甜充盈。流进胃里,满嘴馨香。
我陶醉在这酒里,耳边是成轻柔的歌声,胃里一股暖流涌上来,分外地舒畅。
小姐,我能请你喝一杯吗?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随着声音喷到我的脸上。我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头发打着蜡一样地发亮,脸上满是油光,身体臃肿,脑满肠肥。在他的身上只能看到两个字,猥亵。
滚。我别过脸去,吐出一个字。
男人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拉我的手臂,恶狠狠地喊,你说什么?
我把酒杯里的酒泼到他的脸上,眼光冷得可以冻死一头大象。他已经惹恼了我,而我愤怒的方式是冷漠和决绝。
一只温暖的手我从那咆哮着的丑陋男人那里拉开。青叫人把那个男人拉出了酒吧,然后问我,没事吧?
我低声说,浪费了一杯好酒。
哈哈,想不到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浪费了一杯好酒。说话的是刚才拉开我的成,唱歌的男人。
我看看他,突然笑起来,怒意全消。这里的酒是全上海最纯正的,我请你喝一杯。
不,应该是我请你喝一杯。成拿来两只郁金香酒杯,盛上红酒。干杯!
干杯!
我们像相识很久的朋友,一起喝着法国来的美酒。
谢谢你。我说。
成拿出派克笔在纸杯垫上写了几个数字,递给我。不要向我道谢,如果需要的话,打电话找我,我随时愿意陪你喝酒。
我说好,然后随意地把杯垫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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