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的翅膀
村子边儿的公路旁竖着一个一尺见方儿的铁牌子,用红油漆规规矩矩地写着村庄的名字,这就是一个车站。华子有时觉得挺好笑,可想想又没什么好笑的,那个铁牌子在那里竖了多少年,乡村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而公共汽车也
村子边儿的公路旁竖着一个一尺见方儿的铁牌子,用红油漆规规矩矩地写着村庄的名字,这就是一个车站。华子有时觉得挺好笑,可想想又没什么好笑的,那个铁牌子在那里竖了多少年,乡村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而公共汽车也已经习惯了,走到那就自然而然的停下,把该下的人丢下,把铁牌子跟前攒着的人们一股脑儿装上。一切都做的那么井然有序。有一个月了,华子总是在这坐上车到县城里去。
华子到县城不是去买东西,她没什么好买的,再说家里的经济状况已不容许再有一点儿挥霍,华子上了那三年高中已经快要把那个本不宽裕的家庭拖垮了。她只是觉得自己该这么做,在县城热闹的人群里漫无目地却又寻觅着什么似的转来转去,没有人会注意她,也没有人干涉她会在街上溜达多少圈儿。买东西的人只注意着道路两旁花里胡哨儿的商品,卖东西的都在招呼着自己的顾客,像华子不属这两者之一的人,自然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倒是有一回被人注意过,是个警察,跟着华子转了好几道街,把个警察给转累了。在县城里人们的面孔几乎都是陌生的,而华子却要在那众多陌生的面孔中寻找一个人。
阳光暖融融的。今天的车站上没有很多人,只有一个孕妇和她的男人。男人不时的向来车的方向张望。孕妇坐在车站牌子下面的青石板上。以往华子也在那上面坐过,青石板被在这儿等车的人们的屁股早蹭得溜光溜光儿了。起初华子看到孕妇的脸上有很多叫人觉得难看的斑点,后来阳光笼罩住了她,把她的脸映得红润润的,华子就觉得她那张脸很祥和,就不觉得那些斑点难看了。
华子很少有像见到孕妇这样的亲切感了,于是就想和她说点儿什么。华子很少有想和人说说的欲望了。可是想了想,华子还是把这个欲望打消了。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们不知怎么了,都在极力地躲避着她,一见着她就绕着边儿躲着走开了。她觉得孕妇坐在阳光下的姿态实在太安详了,安详得叫华子觉得孕妇的四周都是暖洋洋的。华子害怕会惊动到她,怕她听到自己的存在也会极力躲开。
华子不想破坏掉孕妇脸上祥和而安静的气氛。
也许是阳光把孕妇的全身都照得暖洋洋的了。孕妇开始抚摸自己的肚子。那么认真而仔细地在她滚圆的肚子上一圈一圈地画着,象在小心翼翼地勾画着孩子的轮廓。孕妇的脸上流露出华子无法形容的浅浅的甜蜜的微笑。也许那微笑只有快做母亲的女人们自己才能读懂。华子觉得这个女人幸福极了。
华子抬头看看日头,日头亮的直刺她的眼睛。她的眼前一下子黑了下来。华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象孕妇那样体会到眼光带给她的那份惬意和安静呢!
男人不耐烦的来回走动着。男人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件事情,这是男人和女人们的主要区别之所在。
孕妇说:狗子在动哩!
那是一声叫人听着别致而新颖的喜悦。华子想,狗子一定是他们为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她觉得如今还为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俗气了。尽管这在农村里不知曾流行了多少年代,可那上了年纪的狗子黑蛋儿们,又有几个被这个名字改变命运呢?华子想,也许他们最盼望的那应该是个儿子,这在乡村里是最根深蒂固的。正因为自己不是个儿子,正因为母亲一连串儿生了五个象她一样的女儿,华子爹至今也没有勇气在村里的人群中大声说一句话。
男人看上去兴奋极了,俯下身子隔着女人的衣服去听。也许是男人的耳朵把女人蹭痒痒了。女人就格格地笑起来。
华子被孕妇清脆的笑声又一次感染了。华子就想,将来自己怀孕了,民子会这样听孩子的响动吗?想着想着华子也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儿来。孕妇和男人听见华子的笑就脸红了,但他们似乎并没有躲避华子的意思。女人吃力的挪动了一下屁股,让出半块儿石头来给华子坐。石头上留着孕妇的体温,华子坐上去觉得暖烘烘的。
男人又开始向来车的方向张望。
汽车终于在男人不安的来回走动中开过来了,很缓慢,缓慢的叫华子觉得那开过来的是一辆灵车。汽车停下来了,男人搀扶着孕妇上了车,华子也相跟着上去了。华子没经意的透过车窗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坡上望了一眼,见山坡上腾着一股青烟。春天又到了,父亲又开始在那面山坡上开荒种田了。
车上已有了很多人。男人搀扶着孕妇找到座位坐下,这时候车就动了。孕妇见没有座位了,就示意男人吧座位让给华子。售票的姑娘赶紧走过来,冲孕妇耳语了几句,又对着孕妇的男人耳语了几句,夫妻两个的脸色就开始紧张起来。华子看见那男人买票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华子并没有在意。
她也更不会在意那个售票的姑娘,因为有一个月了,姑娘从来没叫华子买过票。她甚至有些感激她。
那是华子第一回开始想到去县城的街上去转转的时候,她就在这个车站上了车。那时候华子还很惊异姑娘能在晃动的车上走的从容自在,全不象乘客一走就摇摇摆摆的。现在华子也走得从容了,就不再觉得那姑娘走得有惊异之处了。售票姑娘很和气的叫她买票。华子刚要掏钱,却有人冒出来在售票姑娘的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姑娘的脸顿时就白了。华子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肯定说了自己不好的事情,华子有些气愤,但华子忍着没表现出来。
华子掏出钱买票。
售票姑娘赶紧背过身去躲避开她,说:算了,算了。就象华子得了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谁要一接触她就会传染上似的。
后来华子就习惯了,上车从来也不用买票。华子也渐渐习惯了人们只对着耳朵说话,尽管他知道他们说的话一定与自己相干。可你能不让人家对着耳朵说话吗?后来华子对这一切都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也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只当那是人们现下的一种流行。
华子想再看一下父亲在山坡上燃起来的那股青烟,可这时车已经拐了一个大弯儿,山峰把那股青烟挡住了。
车上谁也不说话,他们一定会觉得很沉闷,但华子不会有那种沉闷感。华子知道,在她没上车之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一定把三里五乡的新鲜事说的非常热闹,这已经成了人们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但华子一上车谁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是说,也只是用嘴对耳朵说,仿佛人们有些秘密,总不愿让华子一个人知道。
村里的人们也是这样。有些日子她突发奇想,独自一个人走到大山里寻找一份安逸,村里的人们就开始窃窃私语,后来母亲请了为医生到家里人们窃窃私语的风气儿就更盛
版权声明:本文由haosf123传奇新服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