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受伤的女人
(一)最后的心愿和男人成亲的那天,女人生平第一次见了男人。女人的心也是欢喜的,他不像媒人口中的那样英俊,但也算是端正,中等的身材显着朝气和生机。她早就知道媒妁之言向来是夸大事实的,所以私下想的与眼前人
(一)最后的心愿和男人成亲的那天,女人生平第一次见了男人。女人的心也是欢喜的,他不像媒人口中的那样英俊,但也算是端正,中等的身材显着朝气和生机。她早就知道媒妁之言向来是夸大事实的,所以私下想的与眼前人也就没了太大落差。
她是再平常不过的人,不出位,不出格,连出落的不比别人丑,也不比别人怎样的美。她每天看她的新邻居夫妇俩从她的门前出出进进,她掩住嘴笑,那样子一对丑的人,竟然那样恩爱。她想她的明天,应该会比他们要好。嗯,或许至少比他们好呢。她的脸上露出的全是人世的喜悦。
她并不知道,她的命运,在她成亲的那一天,就被恶毒的下了诅咒。不过半年的光景,她原本烂漫青葱的笑和那些尘世的梦,一起灰飞烟灭。
男人酗酒,酒后总是打她。刚开始,还不象后来那样厉害,酒醒后他也有懊悔的表现,偶尔干些家务,看看她的脸色。但是时日久了,慢慢地他却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有些人晚饭后必须要出门散步,似乎不去就仿佛有块生面梗在肠里老觉得消化不良。再后来,不单他醉酒后,有时甚至为着一句她出口后自己都记不得的话,她都会无端吃上巴掌。有一次,他在醉酒后竟对着她抡起一把铁锹,她也实在绝望,既然每天躲来躲去,却还是无处可躲,她这次干脆不躲。她迎着他闭上眼睛,而她的脑中竟奇怪地闪过成亲前她想象的他的笑脸和成亲那天他真实的甚至带着几分魅力的笑。不过当冰冷的生铁落上她的背,她明白,她记忆里所有的美好和对他的仅存的一点情意也消失了。她醒来时,无论是眼睛还是心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丑陋的恶棍。
一天,她在河边洗衣服,一条黑色的大狗经过,踩着湿滑的洗衣石,一下子滑进河里。狗再次浮出水面时,正好和她打个照面。她看那条黑狗耷拉着脑袋,垂着耳朵,毛一片一片粘在枯瘦的身上,白生生的皮和凸出的骨头就那么外露着,她神经质一样“哈哈”大笑起来。那条狗看见她笑,似乎觉着受了侮辱,“汪汪”朝她吠叫。她先是一惊,停下笑,然后抄起棒槌,扑到河里,疯了般追打那只狗。
那天夜里,村里再次响起那条黑狗的“呜呜”哀叫时,她就想,一是落水狗,一是身边的醉酒男人,这辈子她最瞧不起。她就像是三伏的天里浸了个凉水澡那样痛快,可是紧接着,心里又难受起来,而且还是那样来的剧烈。
他和她像是不同平面的两个点,本不会相遇,却被平白牵了一通线。她不合他的心意,永远没合过他的心意。她憎恨他,恨到了麻木。她记不得他哪怕一点点的好,她常常偷偷对别人说他“是骨子里的坏,胎里带来的”。她也几乎不看他,因为看着看着就打心里生出厌恶来。
张爱玲说过;“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回头看,再好的月色也有些凄凉。”她和他的三十年,她没有看过月亮,也早不记得它的光晕是黄的又或者是红的。其实,纵然她抬头看,也不过看到的是她的泪珠积累的光,徒然叫人悲伤。
男人查出了肝癌,已是晚期。医生出于少有的人性对他们说:“在医院也只是时间问题,回家去吧,想吃吃,想喝喝。放宽心情,到底……到底也一把年纪了。”那语气,明显都这样老了,死了也没什么。幸好不是精壮少年,那就可惜了了。
男人一下子颓废了许多。其实再强悍的人,对于死亡都是一样的恐惧,大概实在是人世间没有谁能说出它是怎样的感受。人们总是习惯对未知的恐惧更加的恐惧。而他在不颓废的时候,却更加荒唐。她衣不解带地侍奉,他只一味地胡闹。稍不如意,他抬手便砸家什,今天砸东,明天砸西,砸来砸去,剩他坐在沙发上抬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想怎样能搬来桌子架上椅子,然后他拿上榔头,颤颤巍巍爬上去砸那唯一完整的天花板。她也不去责怪他,任由他发泄。她想着,他这一向小家子气,这次倒舍得。突然,她的心里一阵一阵冷下去,莫不是他怕他走后,这些东西便宜了她。
一天夜里,他被吃药的闹钟吵醒,还不见她送药过来。他挣扎着起了床,扶着墙出来,却一眼看到厨房里,她正佝偻着身子,在为他凉药。她端着两只碗反反复复炀来炀去,然后用汤匙试温度,那是他都无法入口的苦汤药,她竟尝了五六遍,一直到温度适宜。他站在那里,第一次端详起她的脸,她的脸清瘦的只剩高高突起的颧骨,一双眼睛浑浊的惆怅的没一丝色彩。他想起和她成亲时,她扎着的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和那双又清澈又青春的大眼睛。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而在此时却突然那样清晰。那晚,他在喝下她喂的汤药时,深陷的眼窝竟流出一滴浑浊的泪。
弥留之际,他对她说:“这一生,我是愧对你的……”她垂下头不语。他仿佛动了情,又说:“若有来生,我愿意再和你相遇,定会好好地待你。”她哗地抬起头,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他,泪簌簌的滚了一脸,她说:“若你还念我侍奉了你一辈子的情份上,求求你,下辈子放过我……”
(二)一个人的悲伤
搜出那摞书信的时候,女人刚刚被男人带出农村,这是她来到这座城市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把信一张一张砸在他的脸上,吼道:“做出这种事,你怎么解释?”他却冷冷的回答:“离婚。”她一下子没了气焰,说:“即便这样,你为何还要把我带出来?”他说:“是你来了,我才做的决定。”她的心铺天盖地地疼起来。
夜里,她睡不着。她想,世上最伤人的话也不过如此,偏偏是最重要的人说出来更是刺心。他否定她,否定现在以前她的一切,她的累汩汩地流着,像是来的太汹涌冲毁了泪腺,近似绝望地一直流……
她没有离婚,她揭下面皮,一次又一次找他的单位,找他的领导,让他断了离婚的念头,又和他相安无事的过起了日子。她以为一切已经过去,那么就让一切过去。虽然说身上扎进根刺,但她会学着把刺拔掉,然后挤出污血,让它平复。谁的一生身上不带伤痕呢?她这样想着,慰藉自己。
岁月,有人喻它为捧在手里的沙,也有人喻它是墙上晃动的时钟,她觉着都不是那么回事,岁月,就是寒冬里刮过来夹雪的风,刮在脸上,割下一道道痕迹,刮在身上,她便支离破碎。岁月,又像是酷夏的早上醒来,摆在床头那双烧脚板的塑料凉鞋,想干脆一脚踢开,却不得不穿上它走下去……
她尽管怨天,怨地,怨岁月,因为几年后他又故态萌动。其实她看得明白,他的心已不在这个家,他的眼睛早不在她身上。但她的心里还死死存下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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