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离歌

那一年的离歌

华冠小说2025-03-19 08:35:40
1那一年她二十岁,学校毕业后来到一个临海的小县城。在那里租房子,找工作,一个人过着极清冷的生活。来到这里,纯粹是为了圆一个有关海的梦幻。下班的时候她会走上几十分钟的路,独自漫步到海边。遥遥地看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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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她二十岁,学校毕业后来到一个临海的小县城。在那里租房子,找工作,一个人过着极清冷的生活。来到这里,纯粹是为了圆一个有关海的梦幻。
下班的时候她会走上几十分钟的路,独自漫步到海边。遥遥地看海平面,看海浪一层层推动白色的泡沫涌上海滩再层层退去,远远近近有海欧高高低低地掠过海面,自由地飞翔。夏天的时候赤着脚走在沙滩上,在柔软的沙滩留下一串脚印,海浪不时冲到脚踝再缓缓退下去,在沙滩上留下晶莹的贝壳,遇到美丽的,拣起来,握在手心,带回去,在一个人的夜里听海风的声音。
第一次遇见他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当她如往常一样来到海边时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瘦弱身影:白色纯棉T恤、深藏青沙滩裤、赤脚,两只拖鞋寂静地搁置在一旁。海风凉爽地吹拂着,T恤被风灌得鼓起,肤色黝黑发亮,像长年生活在海边的渔民。
海边静谧怡人,海浪拍击的声音一声声清脆地在空中传荡。他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到来,仍专注地看着远方,缅于沉思之中。她悄悄地绕过他一段距离,然后沿着沙滩缓缓走去。天快黑了,等她往回走时才发现海边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串被海浪冲洗得浅清的脚印。
微微的,她有些惆怅。原来一个人孤单时即使有一个陌生人遥遥地伴着也似乎有了份默契的对答和隐隐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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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她时她正赤着脚走向背离他越来越远他的方向。黑长的马尾辫、白色棉布裙,被海风吹拂着肆意地飘扬,她一边遥望着海平面一边漫不经心迈向前方,偶尔会蹲下身子捡起一颗贝壳再缓慢走向远方。他断定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一个陌生的刚刚来到这个小镇的女孩。
来到这个小城近两年,每逢周末他总会独自来海边坐坐。他发现常年住在小城的人并没有对海的向往,除了有事他们很少来海边,只有如他一样出生在远离海洋的地方,才会对海洋有着无限热切的渴望,以至只是为了圆一个有关海的梦幻而放下一切执着地来到海边,寻一份简单的能填饱肚皮的工作,再在工作之余探寻海的宽广、幽深、浩渺和博大。
小城很小,古朴简陋的小街,临街的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经营着各种可以维持小镇人正常生活的营生:理发店、公共澡堂、饭店、小吃铺、日用杂货店、服装鞋帽……这个临海的县城被海风清洗得干净而安详,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像海洋一样波澜不惊。
每个人的皮肤上都烙下了海洋的粗犷的印记。只有她,仍显白皙的皮肤仿佛是小镇里一道异样的风景,又像是一种侵入,一种格格不入的侵入,一种崭新气息的侵入。

3
她是一个孤儿。父母一直渴盼着一个男孩,生下她后就把她送给了一对不能生养的夫妇。他们叫她压娣。四岁时,这对夫妇生下了一个男孩后就把她送到了乡下。养父的年逾六十的父母收养了她。六岁那年夏天俩位老人又把她送给了他们远在城郊边缘的女儿家。这时她已经不知该叫他们什么才好。收养了她三年的老夫妇说你就叫他们姑父和姑吧。于是她又在姑家住了下来。
姑家住六楼,姑家在楼下车库里开了间小卖部,卖些日常用品给小区里的住户。姑家还有个五岁的儿子叫鹏。鹏要下楼时姑让她陪鹏在楼下面玩,鹏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她怕鹏大哭大闹说姐姐欺负她。鹏在下面玩够了姑就陪着鹏上楼去,让她照看着楼下的小卖部。
到吃饭的时候姑会从楼上窗口探出头来扯起最大的嗓门喊她:压娣,上来把饭拿下去。她想整幢楼一定都听到了她姑的叫声,知道她要开始吃饭了,于是她赶紧锁好小店门跑上楼去。姑已经把饭和菜一起盛在一个塘瓷碗里放在靠门口的鞋柜上。此时姑一家三口正围着餐桌。她悄无声息地把塘瓷碗端下楼,再默不作声地把饭吃下。
晚上天很黑很黑的时候,小店再没人来买东西,姑又喊:压娣,上来睡觉。压娣赶紧把门锁了爬上楼去。姑一家人关上房门在床上看电视,她一个人放水洗澡再洗好衣服,然后再悄悄地躺到床上去。姑说这小伢子怎么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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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见她是妈妈让他到楼下小店里买包盐。
一个比柜台略高一些的小女孩站在柜台前正吃着饭:有些凌乱褐黄的马尾辫,略显苍白的肤色,清亮的大眼睛里写着寂静和忧伤,细长的胳膊寂寥地搁在柜台上,洗得发皱的纯白棉布裙短短的吊在膝盖上……饭和菜混在一起盛在一个塘瓷碗里,她正一勺一勺往嘴里送,里面有豆芽还有白菜,还有两片肥瘦掺半的肉。他知道她叫压娣。
他说我买一包盐。她放下手里的勺子爬到一张凳子上,把胳膊拉得老长抓了一袋盐,下来,再递给他。他递给她一块钱。她闪着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再把一块钱放入抽屉。
后来他再来小店时就偷偷带上一些吃的:一块巧克力,一个果冻,一小袋饼干……他还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偷偷挑了只天蓝色的蝴蝶发夹,送给她时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有一天你会飞到像这只蝴蝶一样湛蓝的海边去,看海鸥是怎样的自由飞翔。
那年他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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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见他时她正站在柜台前吃饭,一直等他走了她才发现嘴角边还粘了一颗饭米粒。她为自己的肮脏邋遢还有短得吊在膝盖以上的连衣裙感到忧伤。
他说要买一袋盐,她就不得不爬到凳子上把胳膊伸得老长老长,裙子就更短了,短得连腿都快遮不住了,这让她更加尴尬和忧伤,她匆匆拿了袋盐塞在他手里,他再递给他一块钱,她感觉到来自他眼中的怜悯关怀和来自于手上的温暖。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骑着车刚刚放学,就听见刹车“吱”的一声停在了小店的门前,仍下一块巧克力跨上车又走了。
她知道那是德芙巧克力,鹏总让她姑买的,姑每次只买几粒。她把那颗巧克力紧紧握在手心,握得巧克力柔软得像块棉花糖,当她撕开包装纸时,巧克力全都黏在包装纸上。她一口口地把它们舔干净,巧克力香香滑滑的,到嘴就化了随着口水咽进肚里去了。她紧紧抿着嘴,生怕香气跑了。
秋天时,姑把她送到了靠家的一所乡下小学。除了上学和睡觉,其它时候她都在小店里面呆着。
两年后暑假里的一天,他送给她一只天蓝色的蝴蝶发夹,他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有一天你会飞到像这只蝴蝶一样湛蓝的海边去,看海鸥是怎样的自由飞翔。她问他:你也去吗?他肯定地说:去。
再后来,她几乎再看不见他。后来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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